第101章
胤礽脚步一顿, 回想了下这次随行的侍卫们。其中两人和胤禔关系不错。
让这些人去汗阿玛跟前告状，定然会放大自己的错误。哪怕汗阿玛不信，找自己求证, 自己解释清楚。也会在汗阿玛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不信老四是全然为自己着想，兴许老四只是想借此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胤礽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少年，“查办内务府的事情，我早就劝过你, 没必要赶尽杀绝, 你这样对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好。也让你额娘难做。”
胤禛颔首，“我明白了，那依二哥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置那些有钱不还的奴才？”他知道自己直接带人去抄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他想不到比那更能立竿见影解决问题的法子了。
胤礽道：“禀报汗阿玛, 让汗阿玛处置。”
从小舅公就叮嘱他, 不好办的事儿就别自作主张, 让汗阿玛去处理。
殊不知这法子对胤礽来说是正确的, 但对其他皇子或大臣来说，就不适用。皇上让你办差，你处理到一半, 怕得罪人, 撂挑子不干了，让皇上去处理。这样皇上还会给你安排差事吗？
胤禛心下摇头，没有答应, 却也没反驳。
胤礽也懒得和他细讲, “你长大就明白了，办差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二人到乾清宫时, 见胤祺在那吃冰镇水果，都愣了下。
胤祺看向康熙，“给二哥、四哥也来两碗冰镇水果吧。”
康熙不搭理他，而是问胤礽、胤禛，“你俩怎么一块过来了？”
胤礽率先开口：“儿子一时性急，动了手，刚给老四道歉来着。”
胤禛闻言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不过当着汗阿玛的面，确实不好如实说。只能点了点头。
康熙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脸上扫过，让他俩坐下说话，又命人端了冰镇水果上来。
胤祺道：“冰镇樱桃好吃，今年樱桃可甜了。”
胤礽没忍住，问胤祺，“你来做什么？”
“我来……”
“老五来帮你说话，让朕别生你的气。”康熙打断胤祺的话，看向胤礽道。
胤礽一愣，五弟为什么会帮自己？
谁知胤祺却疑惑地看向康熙，“我没有帮二哥说话呀。”他明明是说让汗阿玛教训二哥。
康熙：……
胤礽：……
康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哦。
“老五说，你们今天打架不是什么大事儿，教育你几句就得了，罚抄什么的耽误你时间，就算了。”康熙道。
胤礽站起身道：“今儿是我不对，汗阿玛怎么罚我都成。”
康熙默然片刻，对胤禛、胤祺道：“兄弟之间有个小打小闹是很正常的，朕小时候也和你们五叔打架，不过啊，打完就翻篇儿了，不能把事儿装心里。”
胤祺一个劲儿点头，“就是就是。”
胤禛则道：“我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就怕别人瞧去了，以为我们兄弟不和……”
康熙点头，看向胤礽，“老四都懂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到？今儿还是在外面，万一被人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胤礽闻言，跪下道：“儿子错了，儿子当时怒火攻心，一时忘记了场合。”他也很后悔，不该当街动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康熙道：“老四、老五你俩也是，为个玩笑话非要和你们二哥争，有必要吗？”
胤祺张了张嘴，想到二哥都已经和四哥道歉了，就没说什么。
胤禛则是只在心里叹息一声，以后弟弟们怕是没人敢和二哥意见不一了，就算心里想法不一样，嘴上也不会据理力争。
他们小时候面对大哥就是这样，大哥脾气不好，两句话不对就凶他们，他和老三就避着大哥，也就是这一两年，他们发现大哥只是嘴上凶，还经常维护他们，和大哥的关系这才亲近了一些。
这么说起来，大哥和二哥不对付，俩人的脾气倒是挺像。
只是二哥是太子，这样的脾气必须得收敛，否则造成的后果远比大哥更严重。
康熙见胤禛、胤祺低着头不吭声，摆手，“你俩回去吧，今天没玩儿好，等朕有空带你们出去。”
“哇！”胤祺闻言立刻高兴起来，“太好啦！”
胤祺乐颠颠拉着胤禛告退，已经计划起下次要去哪儿吃。
康熙听到老五的笑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将目光落在胤礽身上，“你把下午发生的事儿和朕说一遍。”
胤礽也不知胤祺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添油加醋，他迟疑片刻，还是如实讲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
康熙听他所言和胤祺说的一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修身的工夫还差得远，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不行，回头跟老三道个歉。”老三才是最无辜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了。
胤礽应是。
康熙又说：“至于老四，朕知道你为什么怨他。”
胤礽闻言，心下一颤，忙跪下解释道：“汗阿玛，儿子只是觉得老四做事太激进，不知变通，也，也是为了他好。”
康熙在心里叹息一声，老二早就表示过不赞同老四的做法，但他却管不住老四，只会在自己跟前抱怨。这才是最让康熙不高兴的点。
身为储君，连自家兄弟都管不好，日后还怎么让朝臣们听话？
能力不行，脾气也不好，当了皇帝靠什么服众？
康熙现在不是生气，而是担心。
好在保成还小，慢慢教育还来得及。“朕知道你是为他好，那小子当时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是朕不对，朕就不该让老四帮你办差。”
他嘴上这么说，但当时正是因为老四办事认真，康熙才让他帮胤礽。他现在反倒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四。
胤礽道：“是儿子无能。”如果他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也就不用让老四主导此事了。
“知道就好，你是太子，你的兄弟们以后都要替你办事，你得学会让他们听你的，当然，不是靠动手的方式。”康熙道：“而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胤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好了好了，”康熙见自家保成可怜巴巴的，就冲他招手，让他到身边来，“你的这些弟弟们虽然一个比一个不会说话，但心是好的，你看老五，那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不会拐弯，朕要和他计较，早就被他气死几回了。只能劝自己，他是个善良孩子。”
他就跟胤礽说了胤祺帮那小太监求情的事儿，“那小奴才之前得罪过他，他还替人家跪下求情。”
胤礽闻言，有些惊讶，说真的，他料到汗阿玛会严惩那奴才，他也很想替那人求情，可他不敢。便一直没提此事，谁料五弟竟会为他跪下求汗阿玛。
他想不明白，老五没理由护着那小太监啊？
别说康熙和胤礽想不明白，就连胤禛都不明白。
二人从乾清宫出来，胤祺和他说了汗阿玛差点要了小太监性命的事情。
胤禛道；“那种奴才就该严惩，也可杀鸡儆猴，让二哥身边其他人都老实一点儿。”
胤祺摇头，“不行不行，那也是一条人命。而且单论这回的事情，他只是说错话了，罪不至死。若是之前的事情，那也需要调查，如果那名苏拉死了，他是该偿命，如果那苏拉没死，他也就不用死。”
胤禛哼了声，“你帮他求情，他未必会念着你的好。”
“我又不是他主子，不用他念着我的好。”胤祺笑道。他到现在都不知那奴才叫什么名字呢。
胤禛叹气，“你这么心软，以后你王府的奴才还不得翻天？”
“我才没有心软，刚我骂那个奴才明明超凶！”胤祺道。
“你那叫凶，我成什么了？”胤禛斜他一眼。
胤祺挠头，“我就是拿不出那个气势。”
胤禛：“所以说啊，算了，你以后娶个厉害的福晋帮你管家。”
“好好的，提什么福晋呀？”胤祺侧头看胤禛，坏笑道：“四哥你想找福晋了？”
“我才，才没有。”胤禛轻咳，“我先走一步，你也赶紧回去洗个澡。”
胤祺回宁寿宫后，本来不想跟皇玛嬷说兄弟们打架的事儿。但太后没问两句，他就说漏嘴了，只好如实跟太后讲了。
太后皱眉，“老二的脾气怎么也这样？你知道他的脾气了，以后就别跟他争。”太后摸着胤祺的脑袋道，这回老五幸运，有哥哥们帮他挡了，下回万一老二又发脾气，老五未必能躲开。
胤祺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二哥和其他兄弟不同，他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自然接受不了其他兄弟们都反驳他。”太后道：“这不是你二哥的问题，是太子这个身份让他变成这样的，换谁是太子，谁都接受不了。”
胤祺眨了眨眼，“就跟汗阿玛一样？”
太后笑着点头，“是啊，你看你二伯、五叔什么时候敢反驳你们汗阿玛？”
胤祺想了想，“那万一汗阿玛做错了呢？”
“做错了有朝臣进谏，自家兄弟不行，说多了就成了麻烦。”康熙和兄弟们的关系这么多年一直不错，除了康熙明理之外，福全和常宁老实不多事也是原因之一，太后希望胤祺他们和胤礽也能是这样的关系。胤礽她管不了，只能教胤祺。
胤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在二哥已经知错了，以后会改的。”
康熙跟胤礽谈过话，晚上又去阿哥所逛了一圈，听胤祐、胤禩把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
大家讲得大差不差，康熙心下稍慰，儿子们都挺老实，没有添油加醋地向着哪边。
他最后去了翊坤宫，把胤禟叫过来，“没被吓着吧？”
胤禟：“吓着了，二哥好凶，四哥也好凶！”
宜妃已听四格格说了阿哥们打架的事儿，生怕万岁爷怪罪老五、老九，毕竟其他阿哥都向着老五，太子才不高兴的。
听胤禟还这么说，宜妃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康熙戳戳胤禟的小胖脸，“那小九以后别跟他俩学，跟你五哥学，别动不动发脾气。”
宜妃一愣，惊喜地眼睛都睁圆了，她没听错吧？
然而，胤禟下一句话又差点把她吓着。
小家伙一抬下巴，“我才不和五哥学，五哥脾气太好，容易被欺负。”
康熙倒也不恼，“一个人被不被欺负，不是脾气决定的。你看汗阿玛脾气也挺好，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
胤禟歪了歪脑袋，“好像是哦。”反正小家伙是没见过汗阿玛发脾气。
一旁的宜妃则不由腹诽，您说着话不心虚吗？您要是脾气好，世上就没有脾气不好的人了。而且您是万岁爷，普天之下谁敢欺负您啊？
胤禟问康熙，“是不是有钱的人就不会被欺负了？”
康熙摇头，“是聪明又善良的人就不会被人欺负。”
小胤禟听得一知半解，“师父说小九可聪明了。”
康熙哈哈大笑，“对对对，所以没人欺负我们小九。”又问胤禟出去问价有什么感受？
胤禟道：“做小买卖太难了。百姓们的日子真不容易。”
宜妃：……
救命啊！胤禟这么不会说话，挨打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康熙也在心里默念，不要和小孩子计较，“你还小，没见过前几年，街上做生意的都没几个。”
“这样吗？那这么说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那是自然。”
小胤禟闻言高兴起来。
太子当街动手打兄弟的事儿很快就在满洲勋贵之中传开了，毕竟能随行的侍卫都是康熙信任的人，这些人各个出身名门。
大家回去跟家里一说，家里再互相通通气儿，事情根本压不住。
支持大阿哥的人自然心中暗喜，大阿哥立功，太子爷却犯错，万岁爷对大阿哥的印象定会好上加好。
而像佟家这样还在观望的人家，则打起别的主意。
“姐姐如今是指望不上了，也没法送人进宫，咱们不如早点扶持四阿哥。”佟国维的儿子隆科多如今也在御前任侍卫，那日虽未随行，却听其他侍卫讲了当日的情形，“听说四阿哥挺厉害，先是和太子争论，又打了太子身边的奴才，这下俩人定然是要结仇了，这时候去示好是最合适的。”他试图说服父亲。
其实早就有人劝过佟国维扶持四阿哥，但一来四阿哥还小，看不出秉性能力，二来佟家之前一直等着女儿生皇子。如今佟家和皇上的血缘反而成了劣势，想当两朝外戚是不大可能了。
佟国维有些动摇，就吩咐隆科多，“行，那你先在四阿哥面前混个脸熟。”
隆科多道：“可我没什么机会接近四阿哥，而且四阿哥不大跟我们说话，阿灵阿是他姨夫，他都不搭理。”
佟国维皱眉：“那你说什么废话？”
隆科多笑道：“儿子是打算下从五阿哥下手，不知道为什么，万岁爷最近经常召见五阿哥，我们见他的机会比较多，而且五阿哥好哄。四阿哥和五阿哥关系又好，哄好了五阿哥，四阿哥那边也就不愁了。”
佟国维哼了声，“何必这么麻烦，直接让你姐跟四阿哥说就是了。”四阿哥额娘那边帮不上他，他巴不得佟家帮忙呢，要他说，该四阿哥来求他们佟家。
“要在从前倒是可以，但姐姐现在只能指望养子了，八阿哥、十三阿哥太小，四阿哥是最合适的。”隆科多道：“我先去试试。”
佟国维想了想，点头，“别和鄂伦岱说，他和阿灵阿关系好，不待见四阿哥，到时候只会给你添乱。”
“阿玛放心。”
第102章
胤祺等着汗阿玛带他们出去玩儿, 等呀等呀，快五月了，汗阿玛也没再提起这事儿。
他就跟胤祐、胤禩嘀咕：“汗阿玛是不是忘了？我今儿去提醒提醒他。”
胤祐迟疑：“五哥, 你主动提，汗阿玛会不会说你？”
“他答应我们的事情，不能食言。”胤祺道。
“还是过几天吧，这两天汗阿玛心情不大好。”胤禩道。
胤祺好奇, “为什么呀？”被胤禩这么一提醒, 他也发现汗阿玛已三日没去宁寿宫给皇玛嬷请安了。
胤禩道：“听说是因为上回咱们在街上打架的事儿，汗阿玛把二哥身边的人全查了一遍，发现有问题的特别多。”
胤祐道：“怪不得我那日遇见二哥，发现他身边的奴才都换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早点发现是好事啊！”胤祺道，等这些人犯了大错, 连累二哥, 那时候再处置就晚了。
胤祐、胤禩点头。
胤禩又皱着小眉头叹气, “最近佟妃母心情也不好, 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她了。宗人府真是的，好好的做什么近亲结婚的调查，害得佟妃母被人笑话。”
胤祺：……
胤祺有点心虚,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近亲结婚现象很普遍，危害也很大，汗阿玛不能为了皇贵妃一人, 就装作不知。而且皇贵妃若不知此事, 怀孕生子，仍有很大几率生下残疾病弱的孩子。那样对她是更大的伤害。
胤祐却道：“我觉得佟妃母应该高兴。”
胤祺、胤禩都不解地看向他。
胤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汗阿玛并没有因为佟妃母不能生孩子就冷落他，这不恰恰证明汗阿玛看重佟妃母吗？”他压低声音道：“我听额娘说，之前汗阿玛很喜欢荣妃母的，但荣妃母不能生孩子了，汗阿玛就不喜欢她了。”
胤祺、胤禩一愣，俩小孩心里都莫名有些为荣妃母难过。但胤祐说得确实没错，胤祺对胤禩道：“你回去可以这样劝劝佟妃母。”
康熙为了安慰佟皇贵妃，给她赏了许多东西，还顺便给她的妹妹指了门不错的婚事。
在朝臣眼中，就是皇贵妃虽然不宜生子，但佟家的地位不变，康熙对佟家包括皇贵妃仍旧十分看重。
只有佟国维知道，万岁爷大概是听说了他想再送个女儿入宫的打算。他有些埋怨皇贵妃，但女儿已经够可怜了，他也没忍心真去责怪她。
只是让夫人给皇贵妃带句话，叮嘱她以后对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更上心些。
皇贵妃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阿玛的意思。
“她把我当什么人了，从前我对四阿哥好，她让我多花心思在表哥身上，没必要对别人的儿子用真心。如今我不宜生子，他就惦记上四阿哥、八阿哥了。”皇贵妃心中是越发看不起父亲，难得跟身边的嬷嬷抱怨。
嬷嬷自然不敢说佟国维的不是，只能劝皇贵妃别在意，“您对阿哥们向来视如己出，阿哥们都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提起三个养子，皇贵妃眼中带了温柔笑意，“四阿哥是越发懂事了，每次来都要唠叨我注意身体，小八也是个嘴甜的，昨儿还来劝我。”
她想起昨晚胤禩劝她的那番话，心中酸酸涨涨的。
换个角度想，的确如此。表哥没有把她当做生孩子的工具，明明知道她以后都不能有孩子，还是时常来看她。就是有时候情难自已……
康熙也正愁这事儿，胤祺就兑换出了《妇产科学》。
胤礽的生日快到了，康熙想替胤礽挽回一点名声，就想让胤祺兑换本“神书”，在胤礽生日时，将书放在中正殿，这样可让文武百官知道，太子虽然犯了一点小错，但天命在他。
胤祺是想不到康熙这一层的，他只知道因为仁孝皇后的缘故，二哥每年过生日心情都不大好，兄弟们也不好帮他庆祝，如果能有本神书，他或许会高兴点儿。正好积分也够了，就提前兑换出来。
因为二哥对医理感兴趣，胤祺就选了【医学】这个关键词，结果兑换出一本超厚的《妇产科学》。
康熙来拿书时，胤祺还有点不好意思，“二哥过生辰，佛祖赐这类书不太好吧。”
康熙看到书名也皱了皱眉，“你看里面的内容了？”
胤祺颔首，“翻了两页，好多图哦，字虽认识，但看不懂啥意思。”
康熙侧过身去，翻了翻《妇产科学》，里面的内容确实不是小孩子该看的，图不好，文字内容更那个。幸好老五的汉文理解能力不行。
不过这书还是很有用的，对后宫妃嫔有用，对民间妇人更有用。
“离五月还有几天，你这几日抓紧时间再读几个话本吧。”康熙吩咐胤祺。
胤祺爽快答应，他昨晚正好发现一本不错的话本，女主角是李荣保的女儿，男主角是宝亲王弘历，也就是未来的乾隆。
这话本里的弘历还是挺不错的，至少算是四哥的儿子里面最优秀的一个了，里面还有许多熟人，什么张廷玉啊、鄂尔泰啊、十三弟等等。
胤祺看得挺高兴，感觉三五天就能看完，再凑凑别的话本，应该够了。
康熙见他这么乖，摸了摸他脑袋。
胤祺道：“汗阿玛您什么时候带我们出去玩儿呀？您都答应好的。”
康熙道：“朕只答应朕有空的时候，朕最近没空。”
胤祺：……
他鼓起脸颊叹气，又被汗阿玛忽悠了！
康熙戳他脸颊，“最近又胖了。”
胤祺把脑袋扭到一边不让汗阿玛戳，“我要出去玩儿。”
康熙无奈，“等你二哥生辰过了，朕带你们去畅春园住，这次就带你二哥和你。”
康熙原以为胤祺听了会高兴，谁知这小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不带其他兄弟？”
“他们要读书。”康熙道：“你三哥四哥要修改第二册 的算学教材，老七忙着学画，老八朕给他请了教书法的师父，老九要学洋文，哦，如果老祖宗去，老十可以跟着去。”
老五的功课最轻松，没有额外要学的东西。康熙也不指望他能学出什么名堂了，带上他还可和他讨论系统的事情。
最近兄弟们确实很忙，三哥、四哥领了新的任务，第二册 算学课本是官学的算学师父们编写的，但康熙不太满意，就让胤祉、胤禛帮忙修改。
幸好《济民月刊》已经进入正轨，审稿、排版联络广告等都有负责的官吏，胤祉、胤祺只要最后把关就行。
“就带兄弟们去畅春园吧，在那边也不耽误功课。”胤祺道。
康熙瞥他，“上回出去还没长教训？人多了矛盾就多。”
“那有什么办法，不能因为怕产生矛盾就不管兄弟们呀。”胤祺道：“再说了，二哥最近已经改了，昨儿还给我送了好多吃的呢。”
康熙听说了，老二这两日给弟弟们送了赔礼。胤祉收到一幅前朝的文人画，胤禛收到一本字帖，到了老五这儿，竟然是吃食……“你二哥还真会投其所好。”
胤祺就跑去从一旁的点心盘子里拿了块点心过来，“就是这个芋泥饼，可好吃了。”
“朕早吃过了。”康熙虽这么说，还是接过来吃了。
胤祺想想也是，毓庆宫小厨房做了好吃的，自然是先孝敬汗阿玛的。
康熙吃完点心就用带来的袋子把书装好，回乾清宫去了。
他本来是想把这书拿去给解剖实验室的人读，毕竟他堂堂天子，日理万机，还不太想点灯熬油的研究妇人之病。
但架不住他好奇心太重，拿到书就想翻开看，晚上处理完奏折，还是翻开了这本《妇产科学》，然后他就明白了女子受孕的原理以及规律。
原来这竟然是有规律的，而且书中还提到了“安全期”和“排卵期”的概念。
通过实验室那边的验证，康熙现在对胤祺兑换的医学书籍越发信任。接受起书中内容也更快。
宫里之前也有避孕的法子，用穴位大部分时候是无效的，用汤药对妃嫔身体伤害太大。虽说书中强调了“安全期”也有可能受孕，但这总比汤药好。
敬事房那边有妃嫔小日子的记录，到这几天就会把牌子撤了。康熙次日把记录要来看了看，然后晚上就翻了皇贵妃的牌子。
皇贵妃还有些担心，康熙跟她讲了其中的原理。
皇贵妃听得有些呆愣，“谁告诉万岁爷的？”她自然知道女子每月的情绪变化、皮肤状态都是有规律的，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规律是和一种叫“激素”的东西有关。
万岁爷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宫里其他姐妹告诉他的？
康熙道：“是一本妇科医书里写的。”
“您、您为了臣妾，还看了妇科相关的医书？”皇贵妃有些受宠若惊。
康熙：……
对上表妹感动的眼神，康熙有点心虚，却也没解释。
《膳食指南》能以康熙的名义出，《妇产科学》不行，康熙只能找来太医院里擅于治妇科病的太医，让他们学习此书。
这些太医拿到的是誊抄下来的《妇产科学》，原版可不能让他们瞧见。
别的书还能让胤祺他们帮忙抄，《妇产科学》不行，康熙就找来几名识文断字的太监，帮忙抄书。并叮嘱这几人，若将抄书之事透露给别人，杀无赦。
胤祺把《妇产科学》交给康熙后，就没再过问此事。晚上睡前抓紧时间读话本，第二天就跟三哥、四哥分享话本里的内容。
“四哥，你登基后不住乾清宫，跑去造办处住了。那地方那么小，你怎么想住那儿啊？”
“我喜欢小院子，可以少走几步路。”胤禛觉得这点确实像自己能做出的选择，“而且我又喜欢往造办处跑，大概觉得那边亲切吧。”
胤祉白了胤禛一眼，“你到底是懒还是勤快啊。”学习上那么用功，却懒得走几步路？真是奇怪。
胤祺也笑，“就是就是，我喜欢大院子。对了，汗阿玛让人给大哥修王府了，说等大哥回来就可以直接搬过去。”
胤祉有些羡慕，“立功就是好啊！我也想出宫开府。”
胤祺道☆仙☆女☆整☆理☆：“我不太想出宫开府，我要一直陪着皇玛嬷。”
“等你娶了福晋，你难道还要住宁寿宫里？”胤祉瞥他。
“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儿了，到时候再发愁。”胤祺道。
“对哦，汗阿玛说十八岁以下的女子不适合生育，以后我们成婚的年龄大概都要往后拖了。”胤祉道。
“三哥，你写一篇适婚年龄的文章登在月刊上吧？”胤祺道，不能只宫里改，老百姓们也要改，这样难产的女子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胤祉迟疑：“我还小，我写这个内容不不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女子到底是怎么生孩子的。”
胤祺想想也是，可他也不认识什么会写文章的人，“下午我去问问汗阿玛吧，让他找人写。”
用晚膳的时候，胤祺就去了乾清宫，康熙正召见大臣，让胤祺在偏殿等着。
他又看一眼身边的胤礽，“你去和老五一块用膳吧，半大小子，经不起饿。”
胤礽在这儿陪了一上午，确实饿了，闻言忙起身谢恩，去偏殿找胤祺。
用膳时，胤礽随口问胤祺来找汗阿玛什么事儿。胤祺就说了自己的想法，“正好上一期的文章讲了近亲结婚的危害，这次再说说早婚早育的危害，让民间医家去验证。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就不能拖，朝廷拖一天，民间就有可能多许多早婚早育的夫妻和难产的悲剧。”
胤礽皱眉，“你这小子，小小年纪怎么净关心这事儿。”
胤祺还以为二哥又要说他了，鼓了鼓脸颊，垂下脑袋，谁料二哥顿了顿又说：“这篇文章我来写吧。”
第103章
胤祺一愣, “二哥，你写这文章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额娘难产, 或许就和早婚早育有关。”胤礽说着，垂下眼帘。
胤祺闻言，心里一酸，起身跑到对面抱住胤礽, “二哥。”
胤礽整个人都僵住, “老五，你什么毛病，快松开！”
胤祺在二哥背上拍拍，才松开他，“好，这篇文章就麻烦二哥了。”
胤礽之前听康熙说早婚早育的坏处时, 就想到了额娘和早夭的哥哥。他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孩子, 额娘为了生自己, 丢了性命, 懂事后才渐渐从自责中走出来。
他想民间一定有许多和他一样的孩子，额娘难产而亡，他们背负着愧疚长大, 若其他亲人对他们好倒还罢了, 若其他亲人也觉得他们晦气，他们这一生该多难啊！
胤礽很少有迫切想帮助别人的时候，也很少有不在乎别人眼光的时候, 他不管别人会怎么说他这个太子, 只要能让更多人知道早婚早育的危害，他就愿意为之努力。
既然二哥愿意写, 胤祺也就没想太多。待康熙叫他过去时，他就如实把事情讲给康熙。
“二哥愿意帮我写文章，二哥真好！”胤祺道。
康熙听闻是胤礽主动提出要帮忙写文章，心中也有些酸涩，轻轻叹了口气。
按说胤礽写这篇文章，是在拿皇家的错误给大家当反面教材。这样实在有损天家颜面，但换个角度想，这篇文章由太子来写是最合适的。百姓们虽然会议论仁孝皇后的死因，却也会为太子的至孝而感动，对太子的名声有好处。
康熙新下稍慰，保成总算是懂事了一回。
胤祺从乾清宫出来，侍卫们正换班。见到他纷纷上前见礼。
乾清宫侍卫经常换，胤祺之前来的时候很少注意，就认识鄂伦岱和阿灵阿两人，再加个去年被汗阿玛从蒙古带回来的般迪。
他见般迪在，就笑眯眯跟他用蒙语打了声招呼。
般迪正想问问太后的身体，就见旁边的隆科多上前一步，“奴才隆科多见过五阿哥。”
般迪有些莫名，只好把话咽回去。
胤祺闻言，看向隆科多。
他原本对隆科多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佟国维的儿子，皇贵妃的弟弟，但没怎么见过。
但读了许多清穿话本后，他对这人印象可就太深了。隆科多和年羹尧是四哥登基后的两大重臣，有些话本里说，四哥能顺利登基，时任九门提督的隆科多功不可没。
不知道为什么，隆科多和年羹尧下场都不好。在他最近看的这个女主角是富察氏的话本里，隆科多已经被圈禁了。
这种情节胤祺没法判断真假，也就是多打量了隆科多两眼，和皇贵妃长得有几分相似。
隆科多道；“五阿哥，快下雨了，奴才给您拿把伞吧？”
“不用不用，吕宝德带伞了。”胤祺笑眯眯回道，说着还回头看了眼吕宝德，“咱们赶紧走，尽量在下雨前回去。”连着两日傍晚下阵雨，胤祺昨儿就弄湿了一双鞋，今儿可不想再弄湿鞋子。
隆科多闻言，只能退后。
看着主仆二人走远，旁边人就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
同样是乾清宫侍卫，佟家堂兄弟俩的待遇是最不同的，鄂伦岱就不用说了，当着皇上的面敢和佟国纲打架，平日见了皇上也没多少惧色。隆科多不像他那么嚣张，但身上的傲气毫不掩饰，平日见了太子都没见多热情。
五阿哥真是今非昔比啊，连佟家的人见了他都殷勤起来了。
般迪却只是为五阿哥高兴。在科尔沁的王公台吉眼中，五阿哥就像自己家孩子似的。
而且皇上看重五阿哥，也表明皇上对太皇太后、太后的重视，重视两位老人家，就是重视他们科尔沁。
般迪正琢磨，隆科多就凑过来和他夸起五阿哥，说五阿哥聪明过人，奇思妙想也多。
般迪骄傲点头，五阿哥琢磨的那些吃食真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隆科多说：“只是有些东西白叫外面学去了，怪可惜的。像那个双皮奶，现在双皮奶的铺子都开到广东去了。按说这些铺子赚的钱都该有五阿哥一份。”
“是哦。可那么多铺子，五阿哥也没法挨家挨户去收钱啊。”般迪道。
“我们家认识不少商会的人，倒是能帮上五阿哥。”隆科多笑道，他贸然去跟五阿哥提这事儿，五阿哥未必会答应，他想让般迪去说。
谁知般迪想了想却道：“五阿哥大概是不在乎这些钱的，上回他随万岁爷出巡，还把吃食的做法教给喀喇沁札萨克部的小台吉了呢。”虽说五阿哥是被噶尔臧那小屁孩忽悠了，但五阿哥愿意告诉他，就说明五阿哥没指着这些吃食的配方赚钱。
隆科多：……
次日，隆科多就请般迪吃了顿饭，又提起此事，“五阿哥太小，还不知道钱的好处，对于皇子们来说，钱不是用来让他们享受奢靡生活的，而是帮着他们招揽支持者，尽快在朝中立足的。”
般迪一脸骄傲，“五阿哥小小年纪就办了好几件差事，还怕不能在朝中立足？”
隆科多：“五阿哥能办差，一是靠太后的庇护，二是靠万岁爷的偏爱，但太后能护他几年？”
般迪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咒太后？”
隆科多：“……不是，你能听懂人话吗？”
般迪进京后一直苦于满语、汉语都说得不太好，京城这边的汉话更是听都听不太懂，隆科多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一气之下直接掀了桌子。
俩人在雅间内就打了起来，隆科多不是般迪的对手，挨了好几拳。幸好酒楼的小二进来把他们拉开了。
隆科多回家越想越气，但也不能把般迪咋样，人家是额驸候选人，又有科尔沁撑腰。
他只能忍了这口气，打算再寻机会接近五阿哥。
康熙对鄂伦岱、隆科多这俩表弟还是挺关注的，这日见隆科多脸上有伤，他还关心了句，“怎么回事？”
隆科多只说是自己喝酒后不小心摔的。
康熙就笑着叮嘱他不要贪杯，喝酒误事。
隆科多应了，就见梁九功过来和康熙汇报，“万岁爷，造办处那边说，给五阿哥的床已经做好了。”
康熙本来是想从库房给胤祺找个好藏书的床，去库房逛了一圈，发现都不太合适，索性自己画图设计了一张带暗格的床，让造办处那边照着做。
“朕去看看。”康熙道，他得确定暗格够隐秘，才好让胤祺用。
待康熙走远，隆科多才回神，万岁爷对五阿哥也太上心了，连五阿哥睡得床都要亲自去把关？
这待遇别说四阿哥没有，太子都未必有。
五阿哥到底凭什么能得万岁爷这般看重？
不仅隆科多想不明白，连太后都有些疑惑了，好端端的，见人抬了张床来，说万岁爷要给五阿哥换新床。
胤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汗阿玛之前答应他的，要换个好藏书的床。
于是对皇玛嬷道：“我的床睡着不舒服，和汗阿玛提了一句，汗阿玛就给我换床了。”
太后有些无奈，摸着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床不舒服跟玛嬷说不就行了，何必去麻烦你汗阿玛。”
胤祺：“就，就只是随便提了一句。”
“皇上是愈发疼爱咱们五阿哥了。”淑惠太妃已经笑起来。
太后身边的嬷嬷也纷纷附和，太后听了，自然眉开眼笑，“那倒是，小五这么听话，谁能不爱呢。”
来送床的太监还笑着说道：“这床是万岁爷亲自画图设计的。”
此言一出，太后更加高兴，拍拍胤祺道：“快去看看喜不喜欢？今儿天晚了，明儿记得给你汗阿玛谢恩。”
胤祺应是，明知汗阿玛亲自设计床是有原因的，但还是挺高兴，晚上躺在新床上幸福地打了几个滚儿。然后一口气看了一百多页话本，争取尽早兑换出新书，用上床下的暗格。
胤祺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就攒够了兑换奖励的积分，这次的关键词有【化学】、【经济】、【算学】、【地理】
【地理】这个关键词还是头一回出现，胤祺猜测是因为他昨晚看了本主角四处游山玩水的话本。
他好奇【地理】关键词会送什么书，就选了这个。
这回系统赠送的书叫《世界地理全知道》，夏天天亮得早，胤祺从枕头下把书拿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翻开目录。
这书从海洋讲到各个大洲，每个大洲内都有许多国家，分别从地理位置、地形特征、气候、经济、自然资源、习俗等方面介绍了这些国家。
胤祺知道大清在亚洲，也知道周围有日本、安南国等。但目录里许多亚洲国家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什么“新加坡”、“黎巴嫩”听着都好怪。
欧洲国家他倒是知道不少，大部分是看话本记住的，八国联军里欧洲占了好几个呢。
非洲的国家则是一个都不知道。
至于美洲和大洋洲，胤祺更是连这两个大洲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但他在话本里经常看到“美国”，就找到美国的对应页数，想看看这国家到底在哪儿。
他皱着眉读完了第一段，汉字都认识，数字也都认识，胤祺仍不知道这个国家在哪儿，他于是先把书收进暗格里。
这暗格在床下，是有机关的，胤祺问过康熙才知道怎么打开，里面能放四五本书。胤祺把书放好，西洋钟响了，又到了该起床的时候。
他还惦记着书中的内容，洗漱后把地球仪拿来看了看，大概知道未来的美国在哪里了。
晚上康熙来取书时，胤祺就和他说了这个在后世很有存在感的国家。“这地儿本来是英国的殖民地来着，后世不知为什么比英国还强大了。”在晚清背景的话本里，这个国家还远不如英国厉害呢，但在“现代”背景的话本里，这国家的国力就超过了英国。
《欧洲史》和《国富论》里都提到过这个国家，康熙有印象。
康熙还计划让人去这地方看看呢，大家都有殖民地，大清为什么不能有？
但这事儿得在明珠他们从欧洲回来后再做打算。
康熙翻了翻《世界地理全知道》，这书非常有用，一本书就能了解不同地域不同国家的情况。而且其中还有历史年表，看年表就能对应这些国家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胤祺也注意到每个国家后面还有历史年表，他心里一咯噔，那汗阿玛岂不是能从中国的历史年表里看到大清亡国的时间？
康熙自然也最关心自己的国家，立刻就翻到中国这一部分，想看看大清到底延续了多久。
然而，书中介绍完中国的“旅游”后，就开始介绍下一个国家“蒙古”了，并没有历史年表。
胤祺刚松口气，却又听康熙“嗯？”了声，“蒙古怎么和大清分开了？”
第104章
最近朝中上下一直密切关注着准噶尔和喀尔喀的事情, 康熙对“蒙古”俩字很敏感，见这书里蒙古成了一个独立的国家，眉头就是一跳。再一看后世蒙古国所在的位置, 忍不住骂了一句，喀尔喀后世还是独立了。
胤祺见汗阿玛不高兴，就劝道：“也不仅仅是咱中国的领土变了，您想想英国, 本来那么多殖民地, 后来不也都没了，还被曾经的殖民地超越。”
康熙横他一眼，“你倒挺会安慰人。”
不过被胤祺这么一说，康熙稍微释然了一点，就他登基这些年来，喀尔喀部都不老实, 别说几百年后了。
读过《欧洲史》他就明白, 没有一个国家一个王朝是长盛不衰的, 罗马帝国、西班牙、英国、法国都曾是世界强国, 但最多也就三四百年，便会走向没落。
当年元朝打下那么多地盘，不也早早灭亡了。他当然希望漠北、漠西能像漠南一样始终臣服于大清, 但若大清的国力不够, 无法治理好那片地方，人家早晚是要独立的。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情，当下喀尔喀求着大清支援, 康熙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待康熙回去细看蒙古的介绍后, 就更加下定了决心，要让喀尔喀部彻底臣服, 书里说这地方自然资源丰富，金属矿、煤矿都很多。
朝廷正要派一批官兵去喀尔喀，帮助胤禔他们抵御噶尔丹的军队。看了这书后，赶紧又加了十几名工部官吏进去，让他们去寻找喀尔喀部的各种矿藏，把位置记录下来。
反正那些蒙古人开采技术不如大清，占着那么好的位置也是浪费。朝廷愿意帮他们开采，到时候给他们分点钱就是了。
仅仅读了蒙古这一个国家的内容，康熙脑中的想法就一个接着一个。他没急着往下读，而是从头读起。
这本书第一部 分的名字是“宇宙和地球”，里面介绍了宇宙的概念，以及太阳系。
康熙豁然开朗，拿来二格格让造办此资源唯一更·新腾讯·群搜索⑻⑴4⒏1⒍963处做出来的星体模型，二格格只通过观测推测出金星离太阳更进，其他的星星都无法确定。
原来，太阳系有八大行星。
康熙按照书中描述，把太阳系的星图画了下来。
不仅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太阳也不是宇宙的中心，甚至太阳系都只是宇宙中一个不起眼的星系。
这么一想，人真是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而且书中还说，地球到现在已有四十六亿年的历史。
那不知比三皇五帝早多少，从时间上来说，别说人的一生，就是一个王朝也显得格外短暂。
康熙有些感慨，在胤礽生辰之前，他只能和胤祺分享书中内容。次日，康熙就把胤祺叫到乾清宫来给他讲昨晚新学的知识。
胤祺听得一愣一愣，还照着御书房中的地球仪，对应了七大洲的位置。
“这好像和传教士们说得不大一样。”胤祺有些困惑。
康熙哼了声，“若这书中所言不错，传教士们的话简直错误百出。”而且洋人似乎还没去过南极洲和大洋洲。
“什么时候才能有蒸汽船啊，到时候就可以派人去南半球看看了。”胤祺道：“也不知道那边的人长什么样。”学过万有引力后，胤祺倒是不担心南半球的人掉下去的问题了。
康熙也很想要蒸汽船，他不仅想让人去南半球，还想让人去美洲、去非洲，去南极洲。
他们对于地球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这本书会给我们当课本吗？”胤祺好奇，之前那本高一物理，就被二格格改编成了课本，三哥、四哥已经在学了，下半年官学和女学也会用上这个教材。
康熙摇头，“这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朕看过后，筛选一些能学的知识教给你们。”
胤祺有点失望，“可我好想知道大清之外的国家都是什么样啊！我看每一个国家都介绍了旅游，这证明后世人经常去其他国家玩儿。”
康熙昨晚读蒙古这部分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后世游客专门去蒙古欣赏草原风光，体验赛马等活动。
可见后世的交通是真方便，康熙自己就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交通这么不方便的情况下，他在京城都待不住，要有了胤祺说的蒸汽船或者书里经常提到的火车、汽车，康熙觉得自己一年四季都能在路上。
可他是皇上，奏折在路上批阅也不耽误事儿。老百姓们要种地要做工，到处游山玩水也太不务正业了。康熙就和胤祺说了自己的想法，“你也别全信，旅游听着好，但实际上肯定特麻烦。你想啊，大家都知道苏杭风景好，一股脑挤过去，苏州杭州哪儿有那么多客栈，那么多粮食招待？没几天就被吃穷了。”
胤祺忍不住笑起来，“后世旅游是要花钱的呢。”他又想到了溥仪买票参观紫禁城的事儿，但讲出来汗阿玛也不信，他就含糊说：“像前朝的一些别苑、园林，参观就是要门票的。朝廷就可以用门票钱来修缮建筑，或者铺路架桥，让当地环境变得更好。至于客栈、酒肆这些，游客多了，做这些生意的自然就多了，粮食如果不够可以从别的地方买。”
康熙皱眉打量胤祺，“这是话本里写的？”
“也不全是，后世背景的话本经常写主角出去旅游，尤其逢年过节，各个旅游景点人可多了。”胤祺就掰着指头跟康熙数，“不仅自然风光、园林别苑可以游玩，名人故居、各种古建筑也有不少人去，连前朝皇陵都有人去呢。”
康熙：……后世人是有什么毛病，跑去参观别人祖坟？
“还有一个叫博物馆的地方，里面放着许多宝贝，什么字画啊、古董啊，参观博物馆还能学习当地历史文化。”胤祺就跟康熙提议，“其实咱们也可以搞一个博物馆，把前朝的那些宝贝拿出去赚钱，那些宝贝放在库房里，汗阿玛又不是天天看。”
康熙：“朕都不喜欢天天看，百姓们才不会看。”他拍拍胤祺的脑袋，“不过读书人对此应该挺感兴趣。”
胤祺想了想，也是，百姓们饭都吃不饱，哪里有余钱去看这些东西。还是赚富人的钱吧。“那咱们就办个书画展吧，吸引读书人来参观。不过京城能看得起书画展，且对这些感兴趣的人也就那么多，不用一直展出，赚一波钱汗阿玛就可以原把这些东西收回库房了。”
按说前朝留下的这些书画如今都属于皇家，也是皇家特权的一种象征。但康熙对书画并没有特别痴迷，像胤祺说的，摆在库房也是浪费，如果展出可以赚钱，还可以激发文人对于书画的兴趣，朝廷何乐而不为？
别的不说，光康熙手中几幅董其昌的画，就足够吸引读书人来看了。
“你既然这么有主意，就去写个章程出来，这事儿交给你负责。”康熙见这小子说得眉飞色舞，索性让他来办这差事。
谁知胤祺听了却摇头拒绝道：“我不行，我连书画的好坏都分不清，办不来这事儿。”
康熙：“……你还好意思说，之前张英师父不是给你们讲过画论？”
“讲是讲了，但我还是不会欣赏。”胤祺老实道：“好坏都分不清，真假更分不清了，我万一挑了赝品去展出，不是给皇家丢人吗？”
康熙一阵沉默，宗室朝臣都是抢着办差，连老大那样的，自己让他管理解剖实验他都老实去了，只有老五这臭小子敢推三阻四，说得还挺有道理。
康熙没好气，“行行行，让你四哥去办。”
胤祺这才松口气，“四哥可以，他眼光好。”四哥的屋子布置的就特别雅致，墙上挂的画，柜子上摆的花瓶都恰到好处，胤禩搬到阿哥所后，四哥也帮他布置了屋子。
康熙晚上便叫胤禛过来，跟他说了胤祺的点子，“老五又帮你找了个差事，他说这事儿你能办。”
胤禛不料这事儿是胤祺想出来的，就问康熙，“既然主意是五弟出的，就让他和我一起办吧。”
康熙摇头，“这点小事你一个人能办。老五来了反倒给你添乱。”
“五弟一点都不会添乱，他点子多，还能随时调整，有他在，儿子办起差事来心里踏实。”胤禛道。他就办过两次差事，一次和胤祺、一次和胤礽，有后者的对比，和胤祺一起办讲座的经历就显得十分愉快。而且胤禛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不够变通，还容易急躁，有五弟在旁劝着，或许会好很多。
老大、老二是不愿意一起办差，这几个小的却是分都分不开。康熙无奈，“看在你们几个年纪小的份儿上朕不和你们计较，等再过几年，你们这样讨价还价试试？”
这就是答应了，胤禛忙谢恩，从乾清宫出来还专门跑去宁寿宫找胤祺。
“咱们又可以一起办差了。”胤禛道：“明儿我就写个章程出来。”
有四哥在，胤祺觉得自己只是出出主意，也不费事，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到外面找场地什么的，也挺高兴的，“办展之前，我们可以先在月刊上打个广告，这样周边的读书人也可以赶来京城看展。”
“广告登在文学月刊上。”胤禛道：“听说广告的效果不错，京城那两家点心铺子生意愈发好了。”
说起这个胤祺很是骄傲，“书坊那边效果更好，书坊新出的书销量特别好，都来不及加印。”
胤禛又好奇这回兑换了什么神书，胤祺就跟他介绍新兑换出的《世界地理全知道》，还现学现卖把康熙给他讲的内容讲给胤禛。
胤禛听说地球还有那么多地方连洋人都没去过，就道：“那咱们如果能趁着洋人还没发现的时候派人去这些地方，岂不是白捡了便宜？”
胤祺道：“是这样没错，就是太远了。汗阿玛想派人去新大陆，都苦于找不到有经验的人。”大部分满人连船都没坐过，海都没见过，别说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这的确是我们大清的劣势，可正如你所言，地球上陆地只占百分之二十九，剩下的都是海洋，咱们要探索世界，必须有强大的船队。”胤禛皱眉思索片刻，“我回头给汗阿玛写个奏折吧，朝廷不仅要组织船队，还得建立更强大的水军。”
其实康熙已经在安排这件事了，但旗人不擅水战的弱点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水军只能从绿营中培养。然而，朝中官员压根意识不到训练水军的重要性，对此事态度也不甚积极。
但康熙读了几页《世界地理全知道》，就有些等不及了，他想让大清舰队和《欧洲史》中所说的英国一样威震四海，在另一片大陆上扬名。
倒不是非要占领这些土地，就去赚点钱，挖掘点儿资源也好啊！
在五月初二的早朝上，康熙就说自己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西洋商人在广东那边闹事，当地水军却束手无策，竟让这帮西洋商人开着船逃了。
现在是四口通商，广东、福建、江苏、浙江都设了海关，有西洋商船往来，西洋商人和当地官兵、百姓也曾发生过冲突。但朝廷一直没太当回事，毕竟从这些地方送信回京城起码也要大半个月，朝廷再想追究也来不及了。
康熙道：“咱们不能每次都吃哑巴亏吧，别的地方水军倒还罢了，这四个通商港口的水军必须是精锐。”
朝中也有人家里和洋人做生意，洋人某些时候的确粗鲁，确实需要朝廷的保护。于是有稀稀拉拉几个人站出来支持。
虽然人少，但这几人都是位高权重的，毕竟家里没点儿背景，也没法接触出口生意。其中就有佟国维。
佟国维最会察言观色，万岁爷早就提了训练水师的事情，官员中却对此反应平平，没有一人拿出可行的办法。他想了想，大哥出使欧洲，若顺利回来，欧洲和大清的贸易往来只会更多。他若再培养一批新的水军，佟家的生意就更好做了。到时候其他人想和佟家抢生意，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佟国维于是毛遂自荐，愿意南下整顿水军。
佟国维没什么带兵打仗的经验，弓马骑射远不如佟国纲，搞点朝堂斗争还行，让他去训练水师康熙是不放心的。康熙当即以不舍国舅远行为由拒绝了佟国维，另派几名武将南下，去四个通商港口整顿水军，并允许他们适当招募新兵。
朝廷已经几年没招过新兵了，无论八旗营还是绿营都是世兵制，除非战役后伤亡人数过多需要招兵，平时就是士兵老了把位置留给儿子。如今好端端的要招兵，还不是为了对付蒙古和俄罗斯，而是为了去保护跟洋人做生意的商船，朝中有不少官员表示反对。
康熙在心里暗骂这些人无知，等胤礽的生日过了，康熙就把神书的内容给这些人透露一点，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想出去看看嘛？想的话就必须要有强大的水军。
下朝后，有人来跟胤礽打听，万岁爷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训练水军了？他们才不相信什么做梦的话，那就是个幌子。
胤礽也不清楚啊，他最近也越发琢磨不透汗阿玛的想法了，之前还和自己商议允许满汉通婚的事情。害得他最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真颁布了这道政令，满人们闹事。
好在汗阿玛似乎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又惦记上训练水军。不过训练水军他也很支持，他和汗阿玛一起读过《国富论》也很想要殖民地，想有殖民地就必须有水军。
打发走来探听消息的人，胤礽继续誊抄他的文章。
他答应胤祺要写文章，真写起来才意识到这篇文章和他平日写的说理文章不同，要想说服更多人，得列出证据。
好在他还负责着解剖实验室那边的事情，跟实验室内的仵作们都很熟了，特意让他们给自己讲了下女子生产时的骨骼变化。
回去不仅写了文章，还画了一个简单的图。
说明了早育对女子和孩子身体上的危害后，胤礽又补充了一条，父母十五六岁还都只是半大孩子，心智不成熟，生了孩子也未必能养好。而且怀孕的过程漫长又痛苦，年纪太小的女子未必能承受得住，心情郁结又反过来影响胎儿的发育。
最后，胤礽又给这篇文章加了一段小记，说明自己写这篇文章的缘起。
他把文章誊抄好，先拿给康熙看，康熙读完后眼眶有些发酸，像很多年前一样，把保成搂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胤礽心说老五原来是跟汗阿玛学的，动不动就抱来抱去。
小少年别扭地撇嘴，眼中却不自觉染了笑意。
胤礽走后，康熙又看了一会儿奏折，才去中正殿放书。
次日，胤礽照常早朝站班，照常出席日讲。但每年的这一天他都心不在焉的，师父讲得内容他没大听进去，正坐在那儿出神，就听外面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太子爷，佛祖赐书了，万岁爷让您去中正殿请神书。”
不仅胤礽愣住，给胤礽讲经的耿介也愣了下，被旁边人提醒，才跪下给太子道喜。
胤礽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少年，听说佛祖在他生辰这日赐书，脸上的惊喜掩都掩不住，立刻跑去中正殿。
佛祖赐书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太子这是得到了佛祖的认可。
除了平妃格外高兴外，其他妃嫔对此倒没什么反应，哪怕是荣妃、惠妃她们也没指望过自己的儿子能和太子争皇位。
反倒是太皇太后觉得有些蹊跷，“去年保成过生辰，都没有赐书，今年为何赐书了？”
胤礽和弟弟们的冲突老人家也听说了，她一直觉得胤礽这孩子不成熟的地方还太多，挺替他担心的。还特意叮嘱过康熙，要好生教导。这回的事情让老人家更担忧了，今儿在兄弟面前控制不住情绪倒无所谓，赔个礼谁也不会跟他计较，明儿在康熙和朝臣跟前控制不住脾气，可就不是赔礼能解决了。
要知道那些满洲勋贵整日就盯着太子，没错也要给他挑出三分错呢。
这回的事情对太子的名声一定影响不小。偏偏这时候佛祖赐书……
有了之前康熙伪造神书的先例，太皇太后很难不怀疑他。于是让人把中正殿昨晚当值的太监叫来询问。
“万岁爷昨晚的确去过中正殿。”
太皇太后：……
老人家忍不住摇头叹气，“玄烨糊涂啊！”
第105章
康熙正和胤礽翻看佛祖所赐的神书, 慈宁宫那边就派人来叫他过去。
康熙便让胤礽在乾清宫内继续看书，自己去见老祖宗。
“知道你是为保成好，但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太皇太后也懒得绕弯子, 一开口就带了几分责备。
康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老人家是误会了。
要说误会，好像又没误会。他心情有点复杂，但面上却无辜道：“老祖宗, 您冤枉孙儿了。这回真是佛祖赐书。不信朕让保成把神书拿来给您瞧瞧。”
听康熙这么说, 太皇太后也迟疑起来，“真的？这回赐的是什么书？”
“是一本地理书，讲了大清之外的许多国家。”康熙道：“这回的神书对大清的外交、贸易都很有帮助。”
太皇太后便说让胤礽把书拿来。
康熙派人去乾清宫传话，太皇太后就叹着气跟康熙道：“不是哀家不相信你，实在是这次有些蹊跷。”
康熙道：“孙儿知道，保成之前是犯了点儿小错, 不过兄弟之间有点小摩擦很正常, 只是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 这事儿自然就被放大了。孙儿也以教训过保成, 他身边的奴才也全换了。”
康熙对这事儿的态度可没嘴上说的这么云淡风轻，胤礽身边那几个溜须拍马仗势欺人的奴才全被处死了，新安排的奴才都是康熙亲自选过的, 如今胤礽的一言一行, 都会汇报给康熙。
此外，康熙还找来胤礽的师父们谈话，让他们别只给太子讲四书五经, 多讲讲历史上的贤明太子。结果这一讨论康熙才发现, 历史上几位明君的太子下场都不大好，尤其父亲活得长的, 太子当久了，多少都会出现问题，什么扶苏啊，刘据啊，李承乾啊……
好不容易有个父慈子孝的朱元璋、朱标，朱标还英年早逝了。
康熙简直都有点后悔自己那么早立太子了，但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他急需拉拢汉族文臣。立太子也是为了朝局稳定。
“保成这孩子本性是好的，就是缺少历练。”太皇太后道：“加上从小他身边的人总是给他讲些朝堂斗争、帝王权术之类的东西……正好索额图不在，你该趁这段日子好好给他讲讲道理。”
康熙颔首，“孙儿明白。”其实道理一直没少讲，但保成听进去的似乎不多。
他忍不住跟皇玛嬷抱怨，“孩子多了养起来真不容易。”
太皇太后瞥他：“所以你就不想要孩子了？”从八格格出生后，宫里就没有好消息了，老人家习惯了每年多一两个重孙的日子，就觉得这两年不大对。
康熙忙摇头，“没有的事儿，只是最近太忙了。”
祖孙俩正说着话，胤礽带着神书来了，他对这本在自己生辰降下的神书爱不释手，感觉比那《国富论》还有用。
太皇太后见这回的神书也是独特的纸张和字体，才彻底相信了康熙的话。
她又对胤礽道：“佛祖赐书也是在提醒你，你是大清的太子，说话行事不能任性而为。”
胤礽恭谨应是，知道老祖宗是在说之前自己当街动手的事情，他都已经给弟弟们赔过礼了，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但面对老祖宗和汗阿玛，胤礽心中的不耐烦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又听太皇太后和康熙你一言我一语地念叨了一番。
胤礽最近时常在想，太子可真难当啊，大哥从前对弟弟们也经常凶神恶煞的，还揍过老三，跟他打架更是家常便饭。但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大家只会说大阿哥脾气就这样。
到自己这儿，不仅朝中那些满洲勋贵抓着他的错不放，连老祖宗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佛祖赐书来得正是时候，佛祖这是让那些满洲勋贵们闭嘴，他是佛祖都承认的太子，他们少在那危言耸听。
不过有了这次教训，胤礽也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皇子不一样，说话行事必须谨慎一点。
胤礽决定以后少和老四接触，那小子也不像是会轻易服软的人，为了避免他再激怒自己，还是避开的好。
至于老四背后的佟家……胤礽能感觉到汗阿玛对佟国维的信任不如从前了，今儿朝上驳回佟国维的请求，看似是舍不得他，实则是不希望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到佟家手中。
没有佟家支持，老四也翻不出什么浪，至少这两年，老三、老五还都指望不上，三个小子凑在一起，也就办点小差事，接触的大多是内务府的人。外朝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胤礽听说胤祺要办书画展的事情，也不知道老五从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见汗阿玛挺支持，他也没说什么，还把自己拿到毓庆宫的几幅字画拿去给胤祺，这几幅字画都是宋代的真迹，拿去展出肯定吸引不少人来看。
“只是这些字画宝贵，展出时万一被损坏了可就得不偿失。”胤礽送字画时，将自己的顾虑说给胤祺。
胤祺道：“我已经想到法子了，让内务府那边做一面玻璃墙，把这些画放在玻璃后面，大家隔着玻璃看。”
胤礽闻言不由笑起来，“这法子好，给玻璃墙下面加个轮子，以后展出别的东西，玻璃墙还能用。”
“是呀。”胤祺笑得有点得意：“我都想好了，宫里的书画以后每年展出一次，就定在春闱的时候，那时候各地读书人来京城考试，顺便参观参观这些前朝字画，沾沾文气。”
胤礽已经能想象到时候书画展的热闹景象了。
胤礽生辰过后，康熙就带着儿女们去了畅春园，因为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想挪地方，胤俄、五格格没去。胤俄上面的七个哥哥都跟着去了，格格之中大格格、二格格有事要忙，三格格要在宫里练习钢琴，就只带了四格格、六格格。
妃嫔之中就只带了钮祜禄贵妃一人，皇贵妃、德妃、宜妃和章佳氏都要照顾孩子，荣妃、惠妃他又不喜欢了，只有贵妃不用照顾孩子，说走就走。
因为六格格年纪小，到了畅春园就和贵妃住一个院子。
贵妃见了乖巧漂亮的六格格，不由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她的女儿比六格格小了七个月，如果没有早夭，如今也一定和六格格一样讨喜。
康熙见钮祜禄贵妃对六格格好，就跟她商议，把六格格抱到她宫里养着。
贵妃受宠若惊，胤俄被抱去慈宁宫后，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常想起早夭的小格格，但她又不能跟老祖宗抢胤俄，而且胤俄在慈宁宫也确实过得不错。她原本还指望自己能再生个孩子，但太医说她身体不好，以后受孕也不大容易了。
如果能有个女儿在身边作伴，那再好不过。
贵妃没高兴两天，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阿灵阿也要被派去出使了。
阿灵阿要去的是大清东南的几个邻国，和他们签订通商条约。
其中安南是大清的藩属国，两国本就有贸易往来，只是需要文字上的规定，比如某些商品，必须优先进口大清的，以免之后被洋人抢了先。
苏禄、南掌、暹罗等国之前已有西班牙、葡萄牙的人入侵，还有不少百姓逃到大清。趁着西班牙、葡萄牙如今国力渐衰，英法等国又不如百年后那么强大，赶紧派人过去，抢占先机也是很有必要的。
康熙之所以着急派人过去，自然是因为读了《世界地理全知道》、新大陆、大洋洲太远，一时半会去不了，大清周边的地方可不能让欧洲人占了。
阿灵阿虽然不用像明珠他们一样去那么远，但这次的任务同样十分艰巨，使团定在七月启程，启程之前，使团所有人恶补关于这些国家的知识。
他们学习的资料是万岁爷亲自整理出来的，从地理环境、气候到自然资源、当地习俗，就好像万岁爷亲自去过似的。
胤礽也读了神书，赞同派使团去这些地方，但他觉得不该派阿灵阿过去，一是因为阿灵阿经验不够，二是因为他出身勋贵性子倨傲，不适合作为使节去谈判。
他跟康熙提了下自己的想法，康熙没答应，只是神秘兮兮地说：“朕自有打算，等他走了你就知道了。”
胤礽总觉得汗阿玛在憋什么大的，但不管怎么打听，都没打听出来。
说是到了畅春园不耽误功课，但阿哥们到了这边，自然没有去尚书房读书那样认真，早上不用起那么早，师父们盯得也不紧，下午的骑射课也变成了在园子里打鸟抓鱼。
当然，这里不包括胤祉、胤禛、胤祺，胤祺本来也想跟着弟弟们一起玩儿，奈何身上还有差事，一会儿被胤祉叫去审稿，一会儿又和胤禛商议办展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
胤祐、胤禩、胤禟仨小孩凑到一块，动不动玩得一身泥，好几次闹得康熙亲自出来抓人。
“再闹明日就送你们回宫！”康熙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臭小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多大了，还玩泥巴？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胤禟皱皱鼻子，忍不住反驳，“汗阿玛，我们没有玩泥巴，五哥说水泥可以用来铺路，我们在做水泥呢。”
康熙一听又是老五撺掇的，立刻让人去叫老五，又打发三个小的回去换衣服洗澡，罚抄三遍《论语》。
“还水泥能铺路，他们还当水泥就是用水和泥呢。”几人走后，康熙忍不住嘟囔，想想也知道泥泞的路最难走了，这仨小的是一点脑子不动。
不过水泥到底是什么东西？
待胤祺来了，康熙就直接问他。
胤祺道：“是我在话本里看的，好像是石灰石和黏土烧出来的，特别坚硬，后世的房子都是用水泥建的，路面也有用水泥的。”
康熙皱眉，“你怎么不早说？”
胤祺：“之前话本里只说水泥好，但没说是怎么做的，前两天看的话本里才提到了这两种材料，但也没说怎么烧，要烧多久。我正往后读呢，看有没有更详细的介绍。”
他最近读的话本是主角穿越到一个不知名的朝代，靠开工厂发家致富的故事。主角开的第一个工厂就是水泥厂，只是具体做法写得并不详细，“只知道要用好多煤炭。”
康熙一听水泥这么好，也有点迫不及待，一面让胤祺抓紧时间继续读话本，一面让人去研究水泥的制作方法。
胤祺次日就找到了水泥的制作方法，兴冲冲跑来告诉康熙，“水泥的制作步骤是两磨一烧。”
他特意把这段内容加入书签了，一屁股坐椅子里就闭上眼睛开始念。
康熙忙拿起笔记录，然而话本终究是话本，步骤写得十分简略。
“两磨一烧两磨一烧，怎么磨，烧多久又没说。”康熙不由叹气。
胤祺睁开眼睛道：“没事儿，您要相信咱们大清工匠的聪明才智，您把这个大致思路给他们，他们很快就能制作出来的。”
康熙想想也是，立刻叫造办处的人来，把水泥的制作方法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找原料进行尝试。
康熙又叮嘱胤祺，“以后话本里提到的东西，你别随便和兄弟们说，免得惹人怀疑。”
“那日是我和四哥讨论修路的事情，被胤禩听见了。”胤祺想到这几个傻子竟因为这个去玩泥巴，忍不住笑起来。
康熙好奇，“水泥路难道比石板路还平整？”
“不知道诶，但肯定比土路好，似乎不会因为下雨就变得泥泞。”胤祺道，“北方没那么多石板，不好铺石板路，如果能用水泥代替，应该不错。”
胤祺也不知道水泥路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后世代替了土路，那应该就是比土路好。
“如果真的这么好，那得给官道都铺上。”康熙道。
胤祺点头，“对对对，要想富先修路！”
这一听就是从话本里学来的话，康熙忍不住瞥他一眼，但心里却是十分赞同的。
父子俩都是喜欢出去玩儿的，不由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往起铺路后出去游玩的日子。
“不仅出去游玩方便了，运输货物也方便了。”胤祺道：“这样货物的成本就能降下来，南方的那些东西也就不会那么贵啦！什么荔枝啊、香蕉啊、柚子啊……”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咽口水。
康熙：“瞧你那点出息，就惦记着吃的。”不过这点还真的挺重要，谁不想吃点儿新鲜水果呢。
造办处那边效率果然很高，不到半个月，就上报说制造出了水泥，还送来了一个水泥板给康熙看。
这水泥板果然如胤祺所言十分坚硬，用来铺路确实不错。康熙龙心大悦，赏赐完工部的官员和匠人，又在京郊划分出一片地，开办水泥厂。
户部那边原本叽叽歪歪不愿出银子，康熙就让户部官员看了看水泥板，这些人才闭嘴了。
安排完正事，康熙想起胤祺，不能把他的功劳告诉别人，只能私下赏赐他点东西。
胤祺什么都不想要，就是想出去玩儿。
这会儿别说胤祺只是想在京城逛逛，就是想去其他地方，康熙都答应。他立刻安排随行侍卫，次日陪皇子皇女们出去玩儿。
只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康熙不让胤礽和胤禟去，一个脾气不好，一个太小爱闹腾，还是留在畅春园陪他这个老父亲吧。
除了胤祺，剩下的阿哥听到二哥不去，都松了口气。尤其胤祉，二哥不在，他就是年纪最长的，臭弟弟们都得听他的。
胤祺本来是希望兄弟们都能一起去的，但想想上回的矛盾，也只能作罢。出门一次不容易，谁也不想跟上回一样闹得不愉快。
不过他还是跑去安慰胤礽，答应要给他带吃的玩的。
胤礽知道弟弟们都不希望他去，他还不稀罕去呢。偏偏老五要在他跟前献殷勤。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心思还挺多。
胤礽于是表现的有些冷淡，把胤祺打发走后，忍不住跟身边人嘀咕：“老五这小子真会讨好卖乖，哄哄老九还成，我才懒得搭理他。”
胤礽下午才说了这话，晚上康熙就知道了，他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康熙担心几个臭小子乱跑，直接把路线都给他们规划好了，先去上回去的那个村子，再去外城的街道上逛逛，申时前必须回来。
因为这次出去的皇子年纪最大的胤祉也才十二岁，康熙就多派了几名侍卫，其中就包括隆科多，特意叮嘱他照顾好几位阿哥，如果阿哥们要去不安全的地方，他一定要拦着。
隆科多郑重领命，接近四阿哥、五阿哥的好机会来了。
第106章
阿哥们惦记着出去玩儿, 都起了个大早，路过贵妃隔壁院子的时候叫上四格格，一同去和康熙辞行
康熙正在院中活动筋骨, 老远就听见孩子们的说笑声。
“也不知外面有什么好，要出去玩儿就这么高兴。”康熙撇撇嘴，跟身后的梁九功道，说完又吩咐人多准备些凉茶, 路上带着喝。
随行的侍卫有十几人, 还跟了两三名太监。但这些人大多是隔着几步跟在后面，只有两名一等侍卫紧跟在阿哥格格们身后，其中一人就是隆科多。
胤祺注意到隆科多随行，上了马车就跟三哥、四哥分享自己在话本里看到的八卦，“这个隆科多后来宠妾灭妻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好几个话本都提了这事儿，他喜欢那个妾室叫李四儿。”
胤祉挑眉, “怎么跟他大伯一个毛病？”
胤禛也微微皱眉, “他的正妻呢？”
“他正妻好像是他表妹来着, 有话本里说, 李四儿本来是他岳父的小妾，被隆科多看上了。”胤祺道：“只要是雍正、乾隆朝的话本，就没有不提这事儿的。”
胤祉、胤禛面面相觑这也太不像话了, 抢岳父的女人, 还宠妾灭妻。
胤祉问胤祺：“你上回不是说隆科多是老四在位时的重臣？”
胤祺点头。
胤祉就白了胤禛一眼，“你眼光是真不行啊，选得这是什么人？”
“四哥也不好管人家家事啊, 再说后来隆科多也被圈禁了。”胤祺说着还掀开车帘往外瞅了一眼, 又神秘兮兮地缩回脑袋，“话本里说, 圈禁的地方就在畅春园旁边。”
胤禛想起《大义觉迷录》里的内容，汗阿玛临终前，隆科多在场，也是他传得口谕。
胤禛一直有些疑惑，隆科多当时为何会在御前？但书里的内容真假难辨，更无从考证。
胤禛更不明白后来的自己为何动不动就喜欢把人圈禁起来，还挑这么刁钻的位置。
胤祉啧啧两声，“老四，不愧是你。”
胤祺道：“不过话本里宠妾灭妻的事情估计不会发生了。”
“为何？”胤祉好奇。
胤祺笑眯眯，“因为近亲结婚危害很大呀，佟国维肯定不会让他娶表妹了。”
“对呀！”胤祉一拍大腿，“别家未必会把这诏令当回事，佟家却是必须得听。”因为佟皇贵妃的缘故，所有人都盯着佟家呢。
胤禛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这也算是一桩功德。”他在承乾宫住的时候见过进宫请安的赫舍里夫人，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妇人，对他很好。若隆科多日后真抢了舅舅兼岳父的小妾，赫舍里家也太惨了。
如今隆科多还没成亲，一切都来得及。
三人正说话，马车外响起隆科多的声音，“三位阿哥爷，奴才带了点儿酸梅汤，三位爷要不要尝尝？”
“行啊，”胤祺说着就掀开车帘，他正好想再和隆科多说说近亲结婚的危害呢。
隆科多于是让车夫把车停下，自己跳上马车给三位阿哥爷倒酸梅汤。
胤祺笑着道谢，“少来点儿就行，我刚用早膳的时候喝了一大碗粥呢。”
胤祉、胤禛也说少来点儿，虽然天气很热，但他们都不太敢贪凉。
胤祺刚想打听打听佟家有没有给隆科多说亲，就见隆科多笑着看向他，“五阿哥，您琢磨出的双皮奶如今在广东可流行了，连洋人都喜欢。现在广州那边到处都是卖甜品的铺子，有双皮奶、柠檬茶，还有他们当地的一些饮子点心。”
胤祺闻言，很是高兴，“太好啦！广东那边天气热，冰镇后的双皮奶上撒点水果粒肯定解暑。”
隆科多道：“只是有些人厚着脸皮说这些是他们祖传的配方。”
“怎么这样？”胤禛闻言不由皱眉。
胤祉也道：“这不是骗人吗？”
胤祺想了想，“大概是挂了祖传的牌子更容易揽客吧，没事儿，他们赚钱就行。”
隆科多一怔，五阿哥和九阿哥不是整天把钱挂在嘴边吗？这可是万岁爷给他们抱怨的，说这两位小阿哥精明得很，赚钱的法子一个接一个。
这么好的赚钱门路，他竟然不要。“要奴才看，就该让人去问个明白，敢拿皇子发明的吃食说是祖传，不想活了？好歹该让他们交些罚银。”
胤祺摇头，“算啦算啦，从京城传到广东，谁还知道这东西是我琢磨出来的。”再说本来也不是他琢磨的。
“不仅双皮奶，柠檬茶、蒸蛋糕也都卖的很好，那些人赚的盆满钵满。”隆科多道。
胤祺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吃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学说理论，是谁发明的不重要，反正早晚是要被人学去的。只要他们别卖太贵，以次充好就行，至于打谁的名头并不重要。”
胤祉、胤禛都在旁默默点头，老五在正事上向来拎得清。
隆科多只好笑着道：“五阿哥说得是。”
他赶紧下了马车，马车继续行驶，胤禛问胤祉和胤祺，“这酸梅汤是只给咱们的，还是胤祐他们也有？”
胤祺道：“好像是只给咱们的。”都没见他给另一辆车送，“大概他就装了一个水囊吧。”
胤禛微微蹙眉，感觉隆科多只是借着送酸梅汤的机会来找五弟说话。
再观察观察，若自己猜测的没错，得提醒老五一句。
马车停在村口，六个小孩跳下马车，胤祉走在最前面，“我还记得那大娘家在哪儿呢。”
他们还带了点儿蔬菜来，都是在畅春园的菜园里摘的。
侍卫们拎着菜，心说这村子里的人有福了，这可是皇上皇子们亲手种的菜，一品大员也没资格尝一口。
众人一进村子就瞧见了上回在村头纳凉的几名老妇人。
“我们去年来过，你们还记得吗？”胤祺跑上去主动和这些大婶大娘打招呼。
其中一人盯着胤祺看了看，笑道：“想起来了，上回去有才家讨水喝的客商？”
胤祺点头。
“你们家大人呢？”老妇人问。
“没来，我阿玛让我们来送点新鲜蔬菜。”胤祺道：“顺便看看有才和大妞他们怎么样了？”
“有才他娘和大妞去城里摆摊啦，她们如今早上卖土豆饼，下午卖炸薯条，生意可好了。有才在家，秋天也要去县学读书了。”
胤祺他们不急着去找有才，而是问几位大娘家里的女孩儿有没有放足，孩子有没有种牛痘。
听说这村子的女孩全都放足了，胤祺他们都很高兴。
“牛痘也种上了，就是有些人家掌握不好，给孩子脸上留了几个坑。不过今年村里确实没人染上天花，这法子说不定真有用。”
另一人就笑道；“把‘说不定’去掉，就是有用，我儿子上回去京城一户人家做工，回来才知道跟他一块做工的人染了天花，但因为他种了牛痘，一点事儿没有。”
大家提起牛痘法，都不由感激朝廷。
胤祺就说：“《济民月刊》下期会出一篇关于种牛痘的文章，你们可以买来看看。一个村子买一本，大家传着看就行啦。”牛痘法在农村普及的更快，只是有些百姓掌握不好方法，种痘后的不适反应有点大，康熙听说此事后，就让太医写篇文章，先登在《济民月刊》上。
“那就让有才去买，他们家大妞在城里，买起来方便，他又认字。”
胤祉又问起他们听不听说近亲结婚的危害。
里长给村里人讲了，但村里并没多少人相信这说法。
“我爹娘就是表兄妹，我不也平平安安长大了，今年快六十了。”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道：“那些残疾早夭的孩子就是来要债的，跟什么近亲结婚没关系。”
“我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我儿子儿媳是姑表亲，儿媳看着身体也挺不错的，但连生两个都是死胎。”另一人道。
“有没有道理，你们可以去问问村子附近的产婆，她们接生的孩子多，应该最清楚的。”四格格道。
“你们一看就是富人家公子小姐，生孩子还请产婆，我们都是自己生的。”
胤祺他们也不好细问，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好奇成亲的事儿倒还罢了，好奇生孩子的事儿人家也不会给他们讲。
于是众人去有才家看了看，有才家里还是从前一样破旧，但有才却穿上了新衣服，人看着也精神了。
有才的大嫂也在，过来给几个孩子倒水。
有上次的教训，胤祉他们连水都没敢喝，就胤祺和四格格咕咚咕咚各自喝了一碗。
胤祺还给有才带了本《文学月刊》，“里面有太子爷的文章呢。”
有才第一次见期刊，爱不释手，连连道谢。
胤祺和四格格又你一言我一语地问有才家里的情况。胤禛偶尔也问两句，胤祉、胤祐、胤禩就安静听着。
这家人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听有才说自从大妞能赚钱后，他娘就很少打她了，不过吃的用的肯定是先紧着自家孩子。
胤祺就叮嘱有才，让他多照顾大妞。
有才脸红，讷讷答应着。
众人稍坐片刻就从有才家出来，上了马车往外城去。
满人入关后，汉人都搬到了外城，如今外城比内城热闹，就是有些脏乱。
到了街上，侍卫们紧紧跟着阿哥格格们。胤祐、胤禩俩小的担心走丢了，还拉着手。
胤祺则凑到隆科多身边，仰着脸打量他。
隆科多心说果然，刚在马车上，当着三阿哥、四阿哥的面，五阿哥不好答应，这不，终于找到机会主动来找自己了。他于是笑道：“五阿哥，这事儿包奴才身上。”
胤祺一愣，疑惑地歪歪脑袋，“啥事儿？”
“就收钱的事儿。”隆科多压低声音。
胤祺：“……我都说了不要，你咋又问？再说这事儿也不该你管呀。”这人真的好奇怪哦，他不是銮仪卫吗？那保护好汗阿玛就行了，怎么还操上自己的心了？
隆科多：……
五阿哥小小年纪油盐不进，他也不敢再试探了，免得这小子去万岁爷面前告他一状。
原以为五阿哥看透了他的目的，会防备着他。谁知俩人没走两步，五阿哥又好奇地打量他，“你阿玛给你说亲了吗？”
隆科多一愣，随即苦着脸道：“回阿哥爷，之前我额娘想让我娶我表妹，双方都换过庚帖了，但朝廷下了诏令，我这亲事算是黄了。”
胤祺脱口道：“黄了好……好可惜啊！”
隆科多：？？？
五阿哥这表情一点都不像替他可惜的，反而挺乐呵。难道郭络罗家想和佟家结亲？
不对，郭络罗家都在盛京，应该不敢做这个梦。那就是科尔沁那边……
隆科多不由想起了一言不合就挥拳头的般迪，不要啊！蒙古人太彪悍，他受不了！
第107章
胤祺关心完隆科多的婚事, 就跑到前面去看杂耍了，留下隆科多在后面胡思乱想。
胤祺、胤祐、胤禩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的杂耍，盯着翻跟头的人, 眼睛都挪不开了。
胤祉、胤禛、四格格三个大一点的，看了两眼就觉无趣，胤禛四下扫了一眼，瞥见有个摆摊算命的, 就凑过去。
胤祉忙跟过去, 拉拉他袖子，“你还信这个？”
胤禛摇摇头，示意他听那算命的白胡子老头忽悠。
摊前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老头说她家中儿女最近遇到了麻烦事儿。
妇人一听就点着头道：“老神仙说的不错，我儿子和我外甥女年初订了亲事，结果朝廷说表亲不宜结婚, 这俩孩子非要闹着退亲, 真是愁死人了。”
老头儿道：“缘分自有天定, 朝廷早不下旨, 晚不下旨，偏在这时下旨，就说明这俩孩子没缘, 早点为令郎再觅良缘吧。”
妇人一听, 不由唉声叹气，“真是倒霉，早知道让他们抓紧成婚了。”
胤禛闻言就忍不住看向那妇人, 正色道：“大娘, 您应该觉得庆幸才是，若朝廷在他们成婚后才宣布这件事, 才是麻烦呢。”
“是啊，万一生下残疾的孩子，一家人都要跟着操心。”旁边也有人道。
妇人愣了愣，嘟囔道：“不是说汉人和满人不一样么，我怎么不信孩子残疾和这个有关。”她说完就唉声叹气地走了。
围观的几人也讨论着近亲结婚的事情散去。
胤禛则看向算命的老头儿，给他塞了一锭银子，然后低声交代了几句。
老头儿狐疑地打量一眼面前的少年，见他气度不凡，没敢多问。
胤禛叮嘱完老头儿，就跑去围观杂耍的一圈人中叫胤祺，“那边有个老神仙，算得可准了。陪我去看看。”
胤祺皱眉，“四哥，你怎么还信这个？☆仙☆女☆整☆理☆”他还以为兄弟们学了那么多科学知识，已经不迷信了呢。
胤禛冲他眨眨眼，“去看看吧。”
胤祺不想去，眼睛还往杂耍艺人身上瞟。
胤禛就看向隆科多，“那舅舅陪我去。”
隆科多正琢磨怎么接触四阿哥呢，闻言立刻点头答应。
胤禛他们走后，胤祺还有些不放心。却见四格格挤到他身边，说道：“四哥好像是故意叫隆科多过去的。他刚和那算命的老头儿说了什么。”
胤祺一愣，也顾不得看杂耍了，拉着胤祐、胤禩，“走，咱们去瞧瞧。”
几人过去时，就听那老头儿在给隆科多相面，“公子出身于大贵之家，家中不仅男子官高爵显，女子亦是地位尊崇……”
胤祺、胤祐、胤禩闻言都惊讶地瞪圆眼睛。
好准！
隆科多也是一脸震惊，这说得不就是佟家吗？四阿哥让老神仙先给他算，他本来还不以为然，谁料这老头儿还真有几分道行。
老头儿捋着胡须接着说道：“然而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公子家中如今已是极盛，不可贪得无厌，否则必招来大祸。”
有前面的铺垫，隆科多对老头儿的话深信不疑，哪怕老头儿说得很是笼统，隆科多也自行脑补起来，难道老神仙的意思是，佟家有外戚的身份已经是极盛了，不要再妄想从龙之功？
果然，老头儿下一句话就印证了隆科多的猜测，“谨言慎行、明哲保身方为上策，尤其公子家中女眷俱是福星高照之人，切不可怠慢。”
隆科多想到伯父和父亲对正妻都不怎么好，心下一慌，大房的事儿管不了，父亲这边他得回去叮嘱一下。
隆科多又追问那老头儿，“您还看出什么来了？”
老头儿道：“公子的婚事也遇到了波折。”
隆科多心说这可真是神仙啊，“那您帮我看看，我的良缘在何处？”他说着还看了眼胤祺。
胤祺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老头儿道：“公子不宜早婚，良缘且在后面，而且相敬如宾方是良缘，骄纵无度则是孽缘。”
隆科多闻言，又看了看胤祺。
胤祺：？？？为什么又看我？
隆科多又问了几个问题，老头儿却没再回答，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其实是刚才的小公子没给他答案，他也不敢乱说了。
隆科多只好悻悻然退后，问几位阿哥爷要不要算。
胤祺忙道：“不算不算，我饿了，去吃饭吧。”
胤禛还装作好奇的样子，胤祺、胤祉就去拽他，把他拽走了。
三个小少年跑远才相视而笑，胤祐、胤禩疑惑地歪着脑袋，哥哥们在搞什么名堂？
四格格则已经上去问了，她打量一眼胤禛，“四哥，这是佟妃母的主意吗？”
胤禛一愣，这事儿解释起来太麻烦，索性将错就错，点了点头。
既然是佟妃母给娘家敲警钟，四格格也不好多问。只是在心里感叹佟妃母的清醒和谨慎。
阿哥们要用膳，自是不能随便选一家酒楼就进去。随行的太监侍卫先去探了探路，找到一家环境雅致、食材新鲜的酒楼，才引着几位小主子过去。
这酒楼生意不错，大中午的就客似云来，就只剩一个雅间了。
胤祺他们上楼时，就听后面有人跟隆科多用满语打招呼。
胤祺回头看了一眼，外城住得是汉人，街上大家都说汉话。冷不丁听到一句满语，还挺奇怪。
胤祉、胤禛也注意到了，胤禩有点懵，“那是旗人还是汉人。”
“明显是个旗人。”胤祉道。
“可他说家就住隔壁。可能是汉人学了满语。”胤禛道。
“旗人，我都听见隆科多叫他名字了，好像是钮祜禄家的。”胤祺道。
“钮祜禄家的人怎么住外城来了？”四格格皱眉。
几人进了雅间还在讨论这事儿，待隆科多进来，胤禛就问他刚才那人是谁。
隆科多道：“回阿哥爷的话，是正红旗的一个佐领，奴才跟他不怎么熟。”
“旗人怎么住外城来了？”胤禛疑惑，朝廷给旗人在内城安排了房舍，他只知道有汉人想方设法住进内城的，这怎么还有往外搬的？
隆科多就笑着解释，这样的情况不少见，外城热闹，生活起来方便，规矩也没那么多，有些旗人就把房屋典给别人住，自己搬到外城来。
胤禛皱眉，“这简直是胡闹，朝廷让他们拱卫京师，他们却典卖房屋，拿着钱搬到外城来逍遥快活！我看朝廷就该把他们的房子都收回，让他们尝一尝没房子的滋味儿。”
胤祺一个劲儿点头，“就是就是。”
隆科多却道：“其实随着京城旗人越来越多，如今没房子的旗人也不少，许多家中落魄的，都在外面找房子住。”
大清入关这才多少年，京城就已经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可见原本让旗人全部住在内城的规定本身就不大合理。
但这问题太复杂了，在座的几个小孩儿议论两句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一道道菜陆续上桌，他们也顾不得讨论这个，全部将注意力转移到饭菜上。
这家酒楼做的是淮扬菜，和宫里的御膳味道不大像，大家尝了两口都觉很是惊艳，连四格格都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米饭。
胤祐不由感叹，“江南的饭菜都如此精致，那边果然人杰地灵，真想去看看。”
胤祺道：“汗阿玛已经让内务府在京郊开办水泥厂了，等水泥制造出来，官道都铺上水泥路，咱们就能去江南啦。”
“说起来五哥为什么会知道水泥能铺路？”胤禩一直挺疑惑这事儿的，水泥这东西他们从前听都没听说过呢。
胤祺一顿，干笑道：“我也是听汗阿玛说的。”
胤禩点了点头，好羡慕五哥，能和汗阿玛的关系这么亲近。
之前五哥挨打，他还以为汗阿玛会不喜欢五哥了，可之后汗阿玛对五哥反而越来越好，时不时就召五哥去乾清宫。汗阿玛大概是觉打得太重，心疼了。五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胤禛则道：“水泥如果能铺路，那先给外城铺一铺吧，刚咱们走得那条路也太脏了，我鞋上已经积了一层土。”
他是个爱干净的，这会儿感觉浑身不自在。
胤祉瞥他一眼，“四妹妹都没你事儿多。”
四格格：“我穿花盆底，不容易弄脏鞋子。”满人女子穿花盆底本就是因为东北积雪太多，到了冬天路面泥泞，容易弄脏绣鞋，就想办法把鞋子垫高了。
胤祺笑道：“等水泥厂建起来，肯定是要修的，汗阿玛说水泥在河道工程里也能用上。”康熙见过造办处煅烧出来的水泥板后，就琢磨出了水泥的各种用途，大部分是连胤祺都没想到的。这才迫不及待的让人去开办水泥厂。
“那得需要多少水泥啊？”胤禩好奇，“一个工厂肯定生产不过来吧？”
胤禛若有所思，“若索相那边谈判顺利，雅克萨城附近倒是可以办厂。”
那边气候寒冷，也没什么人在那耕种，外面不少荒地，确实适合办厂。如今玻璃最远只能运到直隶，东北那边都没玻璃用，如果能在东北也办个玻璃厂，盛京那边的旗人就能享受上亮堂堂的玻璃窗和带保温功能的玻璃花房了。
“索相他们应该已经到雅克萨城了，俄国那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和俄罗斯的谈判十分重要，连小小年纪的胤禩都在操心。
一旁侍立的隆科多忍不住插话道：“戈洛文之前派来京城的那个信使，叫科罗文的，快马加鞭的去雅克萨了，兴许是他代表老毛子谈判。”
胤祉、胤禛对那个信使有印象，这个科罗文到京城后才得知清廷的使团已经出发了，他匆匆见了康熙一面就说要回去安排谈判事宜。
“也不知他得知戈洛文被俘虏是什么心情。”胤祺幸灾乐祸，索相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俄国现在理亏，又有俘虏在他们手上，几乎没什么优势。
隆科多道：“要不是朝中从去年开始就培养了几个会洋文的学生，这次还真有可能被糊弄了，听说南怀仁南大人临终前一再请求万岁爷派一名传教士跟随使团出使，非说官学那些学生拉丁文水平不行。”南怀仁今年年初去世，当时胤禛他们还挺难过，毕竟在张诚、白晋这批传教士来之前，南大人是汗阿玛最信任的传教士，也确实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了不少事儿。
“官学那几个学生才学了几个月，做翻译确实不如传教士们。”胤禩道。
官学会拉丁文的几人都是之前派去欧洲留学的学生中被淘汰下来的，只是因为学得时间长，已经比其他官学学生的水平好很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用拉丁文谈判？”胤祺皱眉，“我们都愿意让步用俄语了，他们还不乐意。”
隆科多笑道：“这正是传教士们在捣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南怀仁，就因为朝中没几个会拉丁文的，他们才可作为翻译，从中谋利。万岁爷怀疑南怀仁的态度，让人去审了他家的仆人，发现前年俄国派使臣来京城时，他就跟那些人来往甚密。要不是他身体不好，大概是想自己去做翻译的，但谁能想到今年突然一病不起，朝廷又着急要派人出使，他就竭力给万岁爷推荐徐日升。”
“徐日升？那不是给汗阿玛教钢琴的师父吗？”胤祺听汗阿玛提过。
“是钦天监的啦，我和二姐之前去钦天监，经常跟他讨论天文问题。”胤祉说着不由皱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果然没错，洋人真靠不住。”
胤祐道：“怪不得南大人的葬礼办得有些草率。”
胤禛哼了声，“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就算给他面子了。”这可是通敌之罪，汗阿玛大概是念在南怀仁之前的功劳上，没有予以追究。
四格格道：“可如今随使团去的那几个学生拉丁文也不大好。”
隆科多道：“现在大概是不会用拉丁文进行交涉了，用什么语交涉是我们说了算。”
如今主动权掌握在大清手里，这事儿确实可以再商量。不过外交谈判之中陷阱很多，万一因为语言不通造成误会，后果可太严重了。
胤禩对此很感兴趣，拉着隆科多问东问西，让隆科多给他讲大清和老毛子这些年的矛盾。
胤祺就跟胤禛嘀咕：“老八嘴甜，长得也乖，倒是挺适合出使去忽悠人的。”
胤禛闻言，若有所思，“如果八弟对外交感兴趣，确实可以往那个方向培养。”老八看起来一脸无害，其实十分敏锐，别人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都要琢磨，这份敏锐如果能用在外交上，朝廷再不怕被那些洋人蒙蔽了。
“就是老八学语言慢了些。”胤禛道。
“那就让老九陪他一起出使。”胤祺哈哈笑起来，他的弟弟们真是各有所长，比朝中官员顶用。真希望他们早点长大。
胤禩也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他想得则不是和九弟一起出使，而是和大哥一起出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刚柔并济，什么事儿都能谈下来。
他们从酒楼出来又去给胤禟和六格格买玩具和小吃，大多是胤祉、胤禛、胤祺掏银子。
三人如今都是有俸禄的，平日又没花钱的地方，这会儿自然大方得很。
街上不少店铺都换上了玻璃窗，尤其卖瓷器的和卖首饰的，玻璃窗内摆的琳琅满目，路人隔着窗子瞥一眼，可能就看中了喜欢的东西。
胤祺就是这样，瞥见了一个青瓷茶盏，“二哥喜欢这个样式的，我要买给二哥。”
胤祉道：“二哥那儿什么好东西没有，才不稀罕这种青瓷。”
“二哥会喜欢的，”胤祺说着就进了瓷器铺子，让人把青瓷茶盏拿下来细看。
胤禛道：“这茶盏应该不便宜。”
铺子里的掌柜就说要五两银子，他见进来的是几个小孩，估计他们买不起，态度就淡淡的。
跟着进来的隆科多闻言不由皱眉，“一个茶盏卖五两，太贵了。”
“您看看这釉色，全京城再挑不出比这好的。”掌柜的道。
“那倒是不至于，难道宫里的也不如这个？”四格格瞥他，这人说的也太夸张了。
谁知掌柜的面上露出几分不屑，“宫里不讲究这些。”
胤祐、胤禩忍不住偷笑。这人真会吹牛。
胤禛拉拉胤祺，“走吧，太贵了。换家买。”
胤祺迟疑片刻，打开自己的钱袋看了看，不够五两了，就跟胤禛商量，“四哥，再给我凑一两，二哥一定很喜欢的。”二哥就喜欢收集漂亮的瓷器，这茶盏他一定喜欢。
胤禛无奈，就掏出银子。
掌柜的见这几个孩子真带了不少银子，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态度立刻殷勤起来，又给他们推销起其他成套的瓷器。
胤祺本就是个经不起忽悠的，见另一套彩釉茶杯也很漂亮，就眼巴巴地看向胤祉、“三哥，给我借点，我回去还你。”
胤祉知道他要买给胤礽，不大乐意，“我一会儿还想给姐姐买根簪子。”
胤祐、胤禩也默默后退一步，捂好了自己的小荷包。
隆科多闻言立刻掏出银子，“五阿哥，奴才这儿有。”
胤祺笑道：“多谢多谢，回头一定还你。”
“老五，”胤禛欲言又止。
胤祺已经欢欢喜喜付了银子，让掌柜的把瓷器装好。
回程的路上，胤禛就对胤祺道：“你回去赶紧把钱还给隆科多，皇子找臣子借钱像什么话？”而且隆科多今儿表现本就有些殷勤过头，像是故意接近胤祺，自己已经借算命之人提醒过他了，也不知他能否听进去。
胤祺点着脑袋，“放心放心。我这次到畅春园来，带了十几两银子呢。”
胤祉啧啧两声，“五贝勒真阔绰。”
胤祺听不出三哥在挖苦他，还笑道：“我跟三哥差不多啊，都是贝勒俸禄加办月刊的钱。”
胤祉：……那自己给二姐姐买的簪子是不是太便宜了？
胤禛实在是服了这俩人，也不知他俩一块办差是怎么交流的。
几人一大早出门，太阳快落山了才回到畅春园。康熙正带着胤禟和六格格在湖边钓鱼，胤祺他们就跑到湖边来见汗阿玛，顺便把带回来的东西分给胤禟他们。
“这下玩儿痛快了？”康熙见几个臭小子脸上还带着笑，一看今儿就玩得高兴，唯独老四恹恹的，“老四又怎么了？”
胤禛忙打起精神，“儿子没事，就是走了一天，有点累。”
康熙：“你最近不是在弓马骑射上很下功夫么？怎么还这样？”
胤禛也说不好那种感觉，他倒不是身体吃不消，就是……
他还没斟酌好措辞，就听胤祺道：“四哥身体好着呢，就是不大爱出门。”
胤禛点头，是这种感觉。
康熙哼了声：“一点不像朕。”
胤禟、六格格已经把哥哥们带回来的东西都拆开了，俩小孩正嘀嘀咕咕地在那分，胤禟到底比六格格大，不会和六格格抢，六格格也是个乖巧的，俩人有商有量，还一块来给哥哥们道谢。
康熙看向另一边的盒子，“这里是什么？”
“这是我给二哥带的瓷器。”胤祺道。
康熙就把盒子打开，见里面装着几个彩釉茶杯和一个青瓷茶盏，“花了多少银子？”
“十一两，找四哥借了一两，找隆科多借了六两。”胤祺老实道。
胤祉、胤禛见他自己把借钱的事儿说了，都在心里叹气，这小子真是老实，这不找骂吗？
谁知康熙闻言却笑起来，“快去把保成叫来，就说老五给他带了东西。”
胤祺得意道：“汗阿玛，我眼光怎么样？”
“好好好，你二哥肯定喜欢。”康熙说完，把不远处站着的隆科多叫来，“让梁九功给你拿六两银子。”
隆科多忙道：“万岁爷，这钱奴才可不敢要，能为……”
他还没说完，胤祺就道：“我借的钱哪儿能让汗阿玛还，”他说着看向隆科多，“等会儿跟我去拿银子。”
隆科多：？？？五阿哥单独叫自己过去，是为了自己的亲事？
那位老神仙说了，他要晚婚，那还是把婚事推了吧。
孩子们出去一趟，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围着康熙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在外的见闻，一开始是吃了什么看了什么杂耍，后来就说到旗人搬到外城的问题。
胤禛道：“朝廷的规定早晚会成为一纸空谈，民人进入内城，旗人去外城，混在一处。”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刻看向几个儿子，“你们对此有什么想法？”
胤祺道：“既然早晚是一纸空谈索性取消这个规定吧……”
他还没说完，就被胤祉、胤禛打断，“五弟，这样不妥。”
康熙也瞪了眼胤祺，“你再信口开河，朕就让人把你的嘴巴缝上。”
胤祺：……
胤祺见汗阿玛真有点生气，忙低下脑袋，乖乖应是。
这时，胤礽来了，康熙就让他坐到身边，给他看胤祺带回来的东西。
“老五为了给你买这东西，还跟老四和隆科多借了银子。”康熙语气嫌弃，脸上却带着笑，“给朕什么都没带，这小子是把我这个汗阿玛忘到脑后了。”
胤祺闻言，忙从胤禟面前的小吃里拿了两块蜜饯递给康熙，讨好道：“汗阿玛，这是给您带的。”
众人都笑起来，康熙在他额头上戳了下，“你好意思说得出口？连你六妹妹都羞你了。”
胤祺瘪嘴，把蜜饯自己吃了。
康熙：……
胤禩道：“汗阿玛，我们虽然没给您带礼物，却带了好消息。”
康熙看向他，“什么好消息？”
“老百姓都种了牛痘，民间汉女中也大部分都解开了足纨，还有许多店铺都装了玻璃窗。”胤禩笑道：“百姓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这自然是好消息呀。”
四格格点头，“也是汗阿玛最想要的礼物。”
康熙啧啧两声，“这一个个的，偷吃了不少蜜饯吧？”
众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胤礽也跟着扯了扯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又说了几句话，康熙便打发他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早点休息。
胤祺临走前还叫上隆科多，隆科多一路都在斟酌推辞婚事的说辞，然而到了五阿哥院门口，胤祺压根没让他进屋，让吕宝德拿了银子交给他就跟他挥挥手，说再见了。
隆科多：……
五阿哥这小脑瓜里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他刚竟然当着万岁爷的面提取消旗民分居，幸亏万岁爷没和他计较。
接近五阿哥太危险了，万一哪天这位小爷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激怒皇上或者得罪满朝勋贵，佟家可就难做了。
而且老神仙说了，佟家贪求更多，容易盛极必衰，要不……再观望观望吧。
胤祺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着薄绸褂子坐在院中纳凉，正想闭上眼睛找个话本看，康熙来了。
胤祺忙起来行礼，康熙瞥他一眼，示意他进屋说话。
“你这张嘴啊，早晚会给你招来麻烦，旗民混居的提议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嘛？”
第108章
胤祺屁颠屁颠跟在康熙身边, “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儿说，那就是只能跟汗阿玛说的意思？”
康熙瞥他一眼，“总算机灵了一回。”他伸手在胤祺脑袋顶上按了按, “不过这种离经叛道的主意你以后还是少说，朕怕被你气出病来。”
胤祺仰脸看着康熙，感觉汗阿玛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汗阿玛，可是我感觉满汉分治会让满汉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胤祺挠头道：“而且这也很难做到, 旗人会越来越多, 朝廷不可能一直给他们在内城分房舍，他们早晚要去外面住。”
康熙坐到椅中，叹了口气，“这问题的根本不在旗人和民人怎么住。”
吕宝德端茶进来，康熙就止住话头。
胤祺这儿喝的是薄荷茶，正适合夏天。康熙端起茶喝了两口, 想起《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上的内容。
他这段时间把这本书从头到尾读完了, 这作者把宋元明清都批了一遍, 也不是独批他们大清, 这让康熙心情稍微平衡了点儿。大概从后世的角度来看，只要有皇帝的朝代，就没几个是好的。用书里的词儿叫——专制。
看完整本书后, 康熙又仔细地读清代部分, 读了不下十遍，之所以没再读，是因为他基本背下来了。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在思考书中的话, 他们满人治理天下比汉人难多了, 但难也要想办法，这可是老祖宗用命打下来的基业。
之前考虑到维护旗人的血统和习俗, 防止旗人被汉化，才让旗人和民人分开，既不能通婚，也不能混居。
但中原还是汉人多，他们用了前朝的官制，用了前朝的科举制度，连皇子都在读四书五经，不让旗人汉化，朝廷却要用儒家思想治国，这本身就是矛盾的。造成的结果要么是旗人上行下效，也开始学习儒家思想，要么就是旗人没法帮助皇室治理天下，全部变成只能打仗的武将。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康熙想看到的。
胤祺见汗阿玛沉默下来，就追问了一句，“那问题的根本是什么呀？”
康熙叹了口气，“太复杂了，你听不懂。”
胤祺“哦”了声，“那汗阿玛打算怎么解决？”四哥建议严惩那些典卖房屋搬去外城的汉人，连胤祺都知道，那样只能暂时的解决问题，过几十年，内城的人会越来越多。
康熙道：“现在提满汉混居，满人肯定会反对，朕打算先允许旗民通婚，随着旗人和民间嫁娶来往，混居的现象就会更多，到那时候，估计已经是你二哥在位了，他再顺势下一道允许满汉混居的旨意。朝中就没那么多人反对了。”
还是汗阿玛有办法，胤祺道：“那您要提前和二哥说好呀。”
康熙颔首，他看向胤祺，“等你们再大点儿，朕想把系统的事情告诉你二哥。”
胤祺一愣，如果是汗阿玛和二哥说，二哥应该能接受。他点了点头，“行啊，这事儿也瞒不住。您不如早点告诉二哥，他还能帮汗阿玛看书。”现在所有书都要汗阿玛过目，汗阿玛太累了。
康熙看着傻乎乎的儿子，在心里叹息一声，他以为谁都和自己一样，能很快接受他的系统。
老二从小接受的就是儒家思想，他的有些想法比自己都保守。系统里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老二恐怕很难理解，万一把罪责怪在胤祺身上，老五又是个毫不设防的性子，到时候兄弟之间有了隔阂，才叫人头疼。
“等再过两年吧，”康熙道：“万一这系统过两年就没了呢。哪儿有那么多话本，能让你读一辈子？”
胤祺想想也是，系统里很多话本她都是看了百分之五就放下，再过几年还真有可能把系统里所有的话本都读完。“但是神书太多了，二哥会不会怀疑？”
每年送神书的机会就四个，但他如果每晚都看话本，一年能拿到七八本书。“或者，以后中秋、冬至、过年也搞佛祖赐书？”
康熙摇头，“不行，老祖宗已经怀疑了，佛祖赐书太频繁不好。以后就一年四次，剩下的书直接给朕，朕安排了人抄书，到时候就说是从民间找来的书。”
汗阿玛既然有办法瞒过别人，胤祺也就不操心了。
二人正说话，胤祉、胤禛过来了，见康熙在，俩人忙恭敬行礼。
康熙问他们，“来做什么？”
胤禛道：“回汗阿玛，我想找五弟讨论办展的事情。”
胤祉则道：“回汗阿玛，我想和五弟商议《济民月刊》上的广告问题。”
康熙不由笑睨胤祺，“啧啧，五贝勒挺忙啊！”
胤祺不好意思地挠头。
康熙起身，“行，你们商议吧，对了，《济民月刊》下期给玻璃厂打个广告，朕想在江南办个玻璃厂。”
胤祺笑眯眯答应，“好嘞，那汗阿玛别忘了让内务府给广告费哈。”
康熙：……
康熙瞪眼，“这是咱们自己家的生意，你要广告费？”
胤祉忙道：“不要不要，五弟开玩笑的。”
胤祺鼓起脸颊，“广告费很便宜的。玻璃厂不给，那以后内务府的生意在期刊上打广告都不能收费了。”
“你小子真是钻钱眼儿里了！”康熙忍不住在胤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拂袖而去。
三人忙起身恭送，待康熙走远，胤祉就瞥胤祺，“就那么点儿钱你也跟汗阿玛要，汗阿玛能不生气嘛？”
胤禛则笑道：“汗阿玛会跟内务府说的，但下回你别直接跟汗阿玛要。”
胤祺“哦”了声，小声嘟囔：“我就是怕汗阿玛忘了，提醒他一声。”
康熙刚走出胤祺的院子，就见胤礽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提着个食盒往这边走。小太监忙停下行礼。
康熙瞥他一眼，“太子让你来给五阿哥送吃食？”
小太监称“是”，“太子爷让小厨房做了些凉糕，给五阿哥送来。”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老二还算知道礼尚往来，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胤祺正和俩哥哥商议差事，见胤礽派人送吃的来，立刻高高兴兴地把食盒打开，跟胤祉、胤禛分享。又给那小太监赏了一点碎银子，多谢他大热天跑一趟。
那小太监欢欢喜喜回到胤礽所住的院子，将自己在五阿哥院门口遇见康熙的事儿汇报给胤礽。
胤礽正看书，闻言放下书微微蹙眉，他让这小太监去送东西，本来是想打听下隆科多还在不在，不料没瞧见隆科多，倒是汗阿玛过去了。
“三贝勒、四贝勒也在五贝勒院中。”那小太监又道。
胤礽冷冷哼了声，“老五人缘真好。”他说完就收回目光，继续看书。他把《国富论》里的部分内容抄了下来，最近正在细读。
这书里专门有一章讲国家的收入，从国家的各项支出讲到国家的收入来源。第一遍读的时候，他有许多地方没细想，现在再读一遍，就发现大清在这方面的问题还很多。
首先，养旗人的支出在很多时候就是非必要的支出，尤其如今中原没有战事，八旗子弟不用打仗，但朝廷又不允许旗人经商、务农，他们要做这些事只能雇人，这样他们就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
可按照书中的说法，劳动力数量越多，生产力就越高。汗阿玛为了增加劳动力，连旗人女子都要用起来了，这些旗人子弟却还闲着，实在有点浪费。
朝廷的官吏又实在太多了，不能让所有的旗人子弟都当侍卫或者笔帖式，别说朝廷养不起，就是养得起，朝廷也用不到这么多人。
胤礽最近一直在思考怎么给旗人安排点儿活干，正好京郊要办水泥厂了，他就打算写个章程，水泥厂的工人不要只限制在上三旗包衣之中，让旗人进厂也好。
朝廷规定旗人不能经商务农，却没说旗人不能进厂做工人。
次日一早，康熙听胤礽身边的人来汇报了昨晚胤礽的反应。
就简简单单一句话，康熙都忍不住细想，经过上回的事情，弟弟们对胤礽越发敬而远之，当然这中间不包括老五。偏偏老五又很招兄弟们喜欢，老三、老四俩人跟他一块办差，老七、老八跟他一起念书，老九是他同母弟弟，老十住慈宁宫，跟他住得近，常来常往的，加上这小子性子好，跟谁都不计较，不知不觉就成了兄弟之中最受欢迎的那个。
胤礽瞧见他，心中泛酸也很正常。但他作为太子，要为了这点小事对老五不满，就不应该了。
而且老五对他这个二哥也挺好的，康熙决定再观察观察，若老二只是随便嘟囔一句，倒无所谓，若往心里去了，他就不得不插手。
老二和老三、老四关系淡一些没事儿，但不能跟老五有芥蒂。否则他知道老五有系统后，很难客观对待。
夏天日长夜短，胤礽寅时就起床在无逸斋读书了，学完四书五经学算学，学完算学还有洋文，用晚膳的时候才得空来见康熙，他将昨晚写的章程呈给康熙看，“汗阿玛，儿子想着水泥厂、玻璃厂不可能只在京城建，需要的工人会越来越多，正好可以让旗人有点事情做。”
康熙看了胤礽的折子，写得有模有样，考虑得也周全，连旗人反对时如何跟他们解释都想到了。
最近对胤礽的担心瞬间散去不少，他亲自培养的储君还是不错的。
康熙笑道：“朕昨儿还听老五他们说旗人在外城四处闲逛，还有人搬到外城去住，正发愁怎么安排这些人呢，你就想出办法来了。”他拍拍胤礽的肩膀，“好孩子，知道为朕分忧了。”
胤礽见汗阿玛一脸欣慰，松了口气。
康熙又道：“这样就对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朕说，你是储君，如今的所有举措，也为你登基后打基础。”
胤礽忙道：“汗阿玛春秋正盛，别这样说。儿子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须得跟着汗阿玛多多学习。”
康熙点头，又指出几个章程中考虑欠妥的地方，康熙从前处处防着汉臣，如今对满臣也是越来越失望，他看着这满朝文武，常有种疲惫之感，这么多人，竟没几个可用的。
每到这种时候，康熙就想起已经到达雅克萨的索额图，这老头儿给太子灌输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有点讨厌，但办事的时候是真尽心。
还有那远在欧洲的明珠，明珠比索额图还好用，毕竟他和老大不沾亲带故，完全是明珠为了反对索额图和太子，又喜欢大阿哥直爽干练，才支持他。康熙要真想让他和胤禔离心，完全有法子。不过是考虑到胤禔在朝中也需要人帮衬，惠妃那边又没人，才一直任由胤禔和明珠接触。
明珠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太贪了。不过自己已经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把他手下那些小喽啰清的差不多了，他回来就是个光杆司令，想再跟之前一样风光怕是有点难。
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英年早逝，次子纳兰揆叙今年十五岁，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小才子。康熙想起明珠，就顺便让人去明珠府上把纳兰揆叙叫来见了见。
因为父亲出使欧洲的缘故，纳兰揆叙最近学了拉丁文和法文，自己读了不少洋人的书。
康熙很是满意，让他跟着胤礽负责解剖实验室的事情。
胤礽一听康熙要把明珠的儿子安排到自己身边，有点膈应。汗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是看他过得太舒服，故意给他添堵吗？
要是索额图在，胤礽肯定会去问他。但如今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又不敢直接去问康熙。党争的事儿不好挑明了说。
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此事，好在揆叙不是无礼之人，见了他也表现的十分恭敬。胤礽想着公事公办也就是了，只让揆叙负责先学习《系统解剖学》的资料。
如今解剖实验室没有太多需要安排的，就是不断跟进研究进度。然后让造办处那边生产仪器。
胤礽每日的功课很忙，没时间跑回宫里去见实验室的人，之前都是让那边的人有什么问题来畅春园找他。如今就可以派揆叙过去。
实验室内的环境也在不断改进，用上了玻璃器皿，夏天里面放了不少冰，仵作们也都戴着丝制的面具和手套。这些东西都是仵作们自己设计出来的，经过造办处那边改造。
揆叙第一次去实验室，回去就给丝制面具做了改良，戴面具主要是为了挡一挡尸体的气味，那遮住口鼻就行了，能省一点布料是一点。
他设计好图纸后，没有交给胤礽，而是直接给康熙看。
正好胤祺也在，听揆叙说起这个改良版的面具，就小声跟康熙嘀咕：“这个东西大概就是话本里经常说的口罩，可以挂耳朵上，遮挡口鼻用的。”
康熙听胤祺读过主角是医生的话本，知道口罩是后世医生都要戴的。揆叙去实验室走一趟就发明出来了，真了不得。
他赏赐了揆叙，又交代他，以后有事和太子汇报即可。
揆叙应是，恭敬告退。
胤祺是来找康熙说办书画展的事儿，他们已经找好地方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到时候可以分成不同展厅。
这院子位置很不错，离许多官员的府邸不远。
康熙道：“那平日不办展的时候，这地儿岂不是浪费了？”
如今这院子就是空置着，若不办展，康熙还能把它给官员们住。
胤祺想了想，这么好的位置，确实得利用起来。“要不，在里面开个图书馆吧。”
他就和康熙解释了什么是图书馆，“后世学校里都有的，就是免费借书给学生们看，学生们读完，按时归还就行。”
康熙觉得可行，不由感叹道：“要是容若在，这事儿可以安排给他。揆叙现在年纪还太小了，还得跟着人历练几年。”他想了想，找了一名翰林院官员负责此事，并下旨朝臣，家中有藏书者，捐出一两本，放在图书馆中，给学子们借阅。
图书馆在书画展之后才能布置，因此并不着急。书画展的地方选好后，胤祺就在新一期的月刊上打了广告，把第一次书画展的时间定在七月上旬。
他和胤禛要回宫挑选展出的作品，康熙索性摆驾回銮，太皇太后和太后还在宫里，他也不好在外面逍遥太久。
胤禛、胤祺俩孩子对书画的鉴赏能力有限，康熙就让他俩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去问胤礽。
胤礽见了胤禛仍没什么好脸色，胤禛也有点不想去了。胤祺担心俩人几句话不对付又打起来，就说自己去问二哥。反正就是跑一趟毓庆宫，也不远。
有几次胤祺带着画过去，就见揆叙也在毓庆宫。
胤祺忍不住偷偷和三哥、四哥嘀咕：“我看的话本里，揆叙经常在汗阿玛跟前说二哥坏话来着。”好几个话本都写到揆叙和阿灵阿经常在汗阿玛跟前说二哥的坏话，汗阿玛才愈发猜忌二哥。
三哥、四哥对夺嫡的事情接受良好，跟他们分享一下也没事。“揆叙和阿灵阿后来都支持八弟。”
胤祉皱眉，“说起来我一直想不明白，老八小小年纪怎么就跟哥哥们争起来了，上面还有你和老七呢。”
胤禛：“要这么算，三哥优势最大。”
胤祉：……胤祉气得往胤禛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我没跟你算账就不错了。”
胤禛：“是你自己不争，怪我？”《大义觉迷录》里都没提三哥啥事儿。
胤祉：“皇位是能争来的吗？汗阿玛说是谁就是谁！”因此，他一直都觉得大哥和明珠他们是在白费力气，如今二哥就是储君，大家安分做个亲王就得了，何苦来呢。
胤禛心说情况可比三哥想的复杂多了，三哥大概就是想的太简单，才没有夺嫡的可能性。
胤祺赶紧把俩互瞪的哥哥隔开，“咱们聊揆叙呢，别扯远了。”
胤禛道：“大哥和八弟关系好，支持大哥的人后来支持八弟也很正常。汗阿玛大概也是想让明珠父子互相牵制，才把揆叙派到二哥身边，如今揆叙还小，若二哥能笼络住他，对二哥来说是很大的帮助。”
胤祉“啧啧”两声，“不愧是未来的皇帝，分析的头头是道。”
“三哥！！！”胤禛气得去推胤祉。
胤祺哈哈笑起来，“四哥四哥，三哥开玩笑的。”
胤禛：“以后不许拿这种事开玩笑，万一被人听见了，咱们都要遭殃！”
胤祉撇撇嘴，不吭声了。
胤祺道：“可大家都知道明相是反对二哥的，二哥未必会信任揆叙。揆叙也未必会全心全意给二哥效力，万一他故意给二哥拖后腿怎么办？”
胤禛：“那就要看二哥的能力了。反正我猜汗阿玛是出于这个考虑。”
“那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二哥？”胤祺问，“万一二哥没明白汗阿玛的意思呢？”
胤祉：“老四都明白的道理，二哥还能不明白？你少少少掺和这些事儿。”
胤禛也道：“咱们别管。”
胤祺只好点头答应。
揆叙到实验室不久，研究过实验室内的低倍数显微镜，自己去造办处研究了一段时间，就琢磨除了康熙想要的那种显微镜，可以看到细胞那种。仵作们十分激动，开始照着《系统解剖学》观察人体不同组织的细胞。
因为实验室的工作量越来越大，康熙又选了几个考核优秀的景山官学学生过去。原来太医院内的实验室地方不够，索性在畅春园分出了一个大点儿的院子。这样也省的这帮年轻人和老太医们吵架了。
康熙还亲自给实验室提了一个匾额，就叫“生命科学部”，毕竟这里面不仅研究人体，也研究动物、之后可能还会利用显微镜观察植物。
生命科学这词儿是康熙从系统奖励的那些书上学来的，朝臣们看到“科学”俩字就想到洋人的学问，然而这个实验室内一个传教士也没有。
他们只当是传教士们把这些学问教给万岁爷了，结果找洪若翰、张诚等一打听，发现他们对什么细胞、蛋白质也是一无所知。
洪若翰等人还在到处找门路，想进实验室学习呢。
胤礽不大想让这几名传教士进解剖实验室，只说许多研究还在进行之中，之后会以文章的形式公布在《济民月刊》上。
京城的传教士们自然都看过之前几期的《济民月刊》，内容主要涉及农学、经济、医学。听说从下半年开始，医学会单独分成一册。
他们把这些期刊也送回法国，并建议法国皇家科学院那边也可以将研究成果登在这些期刊上。这也算是科学成果的交流。
胤祉、胤祺作为期刊负责人，得知传教士们的想法很是高兴。胤祺还表示到时候期刊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翻译。
康熙见胤祺已经开始设想期刊远销海外时，忍不住敲他脑袋，“按照各地官员汇报，《济民月刊》第一期就没卖出去几本，后面两期是因为有《御制膳食指南》撑着，才多卖了些，听说还有百姓单独把膳食指南的部分抄下来，互相传看。”
胤祺；“百姓们自然更关心贴近生活，且立刻就能用上的知识。”
康熙：“要没有‘御制’两个字，他们大概也不会关心。”
“是吗？”胤祺眼珠子转了转，“那以后没人看的文章就署汗阿玛的名儿好了。”
康熙：……
这小子是在找打！
康熙把蠢儿子拽过来，照着屁股上拍了两下，把人撵出乾清宫。
胤祺：……
胤祺揉揉屁股，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正事儿还没说呢，怎么被撵出来了？
第109章
胤祺来找康熙, 要说的确实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话本里说，达来喇嘛在六年前就已经圆寂了。就是康熙二十一年。”胤祺道：“我已经是第二次在话本里看到这个说法了，就想着来和汗阿玛说一声, 您可以派人去证实一下。”
康熙震惊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什么？你是说罗桑嘉措死了？”他太过惊讶，早忘了对□□的敬称。
胤祺点头。
“第巴桑结嘉措说他入定了，朕当时还嘀咕呢, 老头怎么入定这么久？”
五世□□是黄教的领袖, 也是藏地真正的掌权人，朝廷要利用黄教巩固对藏地和蒙古的关系，对达来喇嘛向来十分尊敬。但康熙并不像太皇太后和太后那样笃信藏传佛教，朝廷和达来以及他的第巴桑结嘉措往来，就是互相利用，免得在藏地和青海一带的和硕特蒙古壮大, 和准噶尔一样, 威胁大清的边境。达来和桑结嘉措也需要清廷支持, 掌握藏地的话语权。尤其那个桑结嘉措, 是个厉害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为达来喇嘛的心腹，□□早就想让他作为第巴管理藏地政务, 为此还铺垫好几年。
“我昨天看得那个话本上说, 桑结嘉措瞒了您十几年，还是在咱们打败准噶尔后，准噶尔的人告诉您的。”
康熙：！！！
噶尔丹是罗桑嘉措的弟子来着, 和桑结嘉措的关系不错, 自然也会隐瞒此事。
桑结嘉措说不定还和噶尔丹达成了什么交易，比如给噶尔丹军事上的支持？
康熙对罗桑嘉措和桑结嘉措这俩人多少有点了解, 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秘不发丧这种事情他们真的干得出来，可隐瞒十几年，这太夸张了！
若胤祺所言不假，现在已经隐瞒了六年……
康熙想想就气得咬牙，一边踱步，一边开启满汉蒙三语骂人模式。
胤祺见汗阿玛被气得脸色铁青，忙劝道：“那个，汗阿玛，要不要先去证实一下，您不是说话本里的内容不能全信吗？”这么大的事儿，万一是假的，害得汗阿玛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可麻烦了。
他从小在笃信佛教的太后身边长大，深知和藏地□□、□□的关系事关重大，一旦产生隔阂，别说藏地那边要起骚乱，喀尔喀、甚至科尔沁的安定也会受影响。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康熙脚步顿住，点了点头，“对，先去证实一下。”他说完走到胤祺面前，揉搓着儿子的脑袋，“这件事和谁都不要说，包括老三老四。”
胤祺“哦”了声，“明白明白，这种军国大事只和汗阿玛说。”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才不会和哥哥们分享。
康熙摸着儿子光溜溜的脑壳，思绪却已经从和硕特部的□□汗和桑结嘉措想到了准噶尔和喀尔喀。
胤祺只见汗阿玛的笑容从温柔变得逐渐阴森，胤祺缩了缩脑袋，“汗，汗阿玛……”
康熙回神，拍拍儿子肩膀，“回去吧，待日后平了准噶尔，定有你一份功劳。”
胤祺一呆，“这不是西藏的事儿吗？和准噶尔有什么关系？”
康熙哈哈大笑，“以后你就明白了。”噶尔丹仗着自己是□□的徒弟，在宗教上十分具有号召力。□□圆寂的消息若传扬开，噶尔丹在宗教上的号召力会大打折扣。仅此一点，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个好机会。
他说着让梁九功把广东那边刚送来的荔枝给胤祺装一些。
胤祺是用过晚膳来找康熙的，兄弟们还都在尚书房内。
康熙故意问胤祺，“要不给你送宁寿宫去？”
胤祺捧着食盒，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不用不用，拿去尚书房给兄弟们吃。”
康熙欣慰地点点头，就叮嘱胤祺，“你就跟他们说，荔枝是朕赏给他们的，你只是顺道帮忙带过去。”
□□圆寂的事情不能说，那这赏赐确实不好解释。胤祺于是点头，“好嘞好嘞。”
他说完便欢欢喜喜告退，一路小跑回到尚书房。
广东那边每年夏天都会送荔枝来，想尽各种办法，用盐腌制，用冰包裹，不管什么法子，送到京城来总是要坏一半，各宫一分，宁寿宫、慈宁宫、乾清宫能有十几颗，其他妃嫔处最多也就三五颗。
胤祺沾太后的光，每年都能吃到几颗，虽然据说蜜荔枝远不如新鲜荔枝好吃，但物以稀为贵，胤祺每年吃到荔枝都挺高兴。胤祉、胤禛他们额娘那里都没多少，一年也就尝一两颗小的。胤祐就更可怜了，他的额娘不受宠，若非送来的荔枝特别多，一般是轮不到他和额娘戴佳氏的。
他已经好些年没吃过荔枝了，见五哥带了荔枝回来，咽了咽口水，但作为哥哥，得让着胤禩，胤禟，他就说：“我尝一颗就行。”
胤禟则不客气地吃了一颗又想拿，被胤祺拍开，“汗阿玛赏给额娘的荔枝都给你吃了，你不许再拿。”昨儿他去翊坤宫给宜妃请安，宜妃正教训胤禟，说他不知道孝敬额娘就算了，也不知让着弟弟，可怜的小胤禌一颗都没吃上。
胤禟皱起小眉头，“小十一脾胃不好，太医让他少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帮他吃了，额娘说她不吃，让给我吃的。”
“去去去，别找理由。”胤祺不给小九任何机会，让胤祐、胤禩拿了荔枝，就跑去隔壁找三哥、四哥。
胤禩见胤禟嘴巴一瘪要哭了，就把自己的荔枝让给他，“九弟，你吃吧，我不太喜欢吃荔枝。”
胤禟一口把小盘子里的荔枝吃掉，然后抱住八哥，“八哥你最好了！你是我亲哥？”
胤禩被勒得喘不过气，“九弟，别乱说，大家本来就都是亲兄弟。”
胤祐也道：“九弟，你这样说五哥要生气了。”
胤禟心里自然知道五哥最亲，也知道五哥不会跟他计较，就哼哼唧唧地抱怨，“不管不管，他不给我吃荔枝，我就不喜欢他！”
胤祉、胤禛这边就安静多了，俩人和伴读们都在认真读书，胤祺走进屋中，脚步都不自觉放轻。
“是汗阿玛让我顺便带过来的。”胤祺笑眯眯把食盒放在桌上，胤祉往里面看了眼，见盘中只有四颗荔枝，就皱了皱眉，“汗阿玛就让你带了四颗过来？”
“十来颗，我先给老七、老八、老九他们送了。”胤祺如实道。
胤禛只抬起眼皮随意扫了眼食盒，目光就重新落回书上，“我不喜欢荔枝，你们吃吧。”
胤祉哼了声，“我也不吃，给你们家老九吃去吧。”
什么什么？三哥在说什么？
胤祺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三哥，你以为我是为了多给九弟吃几颗才先送那边？”
“不然呢？”胤祉挑眉。
胤祺：……
“三哥你冤枉人！”胤祺委屈死了，也顾不得屋中还坐着胤祉、胤禛的伴读们，立刻叫起来。
胤禛忙抬手示意胤祺安静，“好啦好啦，别吵。我们吃。”他说着又看一眼胤祉，“三哥，你怎么能冤枉老五？”
胤祉：“你还说我？你不也也也也这么想的？”
胤禛：“我，我才没有。”
“你心虚了！”胤祺瞪圆眼睛，指着胤禛，“四哥，你真是这么想的？”
胤禛忙摇头，“不是，老五，我是因为……”当着伴读们的面，他有点不好意思说，他确实觉得胤祺得了好东西该先分给哥哥们，再分给胤祐、胤禩他们，一来是因为他们年长，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关系更亲近。
然而胤祺已经不想等他解释了，耷拉下脑袋，嘀咕一句“都冤枉我”，就转身跑了。
胤祉、胤禛对视一眼，胤祉挠头，“五弟生气了？”
胤禛：“这还用问。”
“那你不去哄他？”胤祉瞥一眼胤祺落在桌上的食盒，有点尴尬，“我怀疑他先分给老九也没什么不对啊，他和老九是一个额娘，让他多吃几个不不不是很正常？”
胤禛：“老五对兄弟们向来一视同仁，从未偏袒过老九、老十一。”
“你这会儿知道马后炮了？”胤祉瞪他，“刚你不是也别别扭扭的不吃，还装着说自己不喜欢。”
胤禛：“……”
“所以老五为什么要先给那几个臭小子送？”胤祉也觉得他们三个关系最好，而且他俩是哥哥，应该先给他们。
胤禛皱眉思索片刻，心中冒出一个答案，“老五大概是想让胤祐先吃，他今年还没吃上荔枝呢。”
胤祉一想，昨儿他们讨论今年的腌蜜荔枝，老七就没吭声，他当时没注意，这会儿想来，大概是因为他就没吃上，自然不知道荔枝的滋味儿。
老五这小子，还挺细心。
胤禛：“走吧，去看看他。”
胤祉一想到胤祐、胤禩他们也在那边，就有点拉不下脸过去，“要不等会儿再说吧。”
“你怎么这样，五弟要伤心了。”胤禛皱眉。
“你你你你这什么态度，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冤枉他！”胤祉嚷嚷起来，他真是一点哥哥的威严都没有，老五跟他闹脾气，老四还教训他！
俩人在这边斗嘴，胤祺则已经回到隔壁，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随便翻了两页书就趴在桌上。
富广见自家阿哥爷不大高兴，小嘴噘得能挂油瓶了，就凑过来关心地问：“五阿哥，怎么了？”
胤祺憋不住事儿，就嘀嘀咕咕地把三哥、四哥阴阳怪气的事儿说了。
富广；？？？三阿哥、四阿哥平日用功刻苦，又能办差，尤其四阿哥，都能带着人去抄家了，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阿哥爷，三阿哥、四阿哥是误会了，您去和他们解释清楚就行啦。”富广笑着劝道。
“不去。”胤祺把脑袋歪到一边，“我生气了。”他一转头正好瞧见小九胤禟冲他做鬼脸。
胤祺：……
更气了，三哥四哥以为他想多给小九几颗荔枝，小九则因为自己不给他吃闹脾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胤祺又把脑袋转回来，埋在手臂里。
烦死了！
胤禩注意到五哥生气了，悄悄走过来，“五哥，我们刚才已经说过小九了，他没生你的气，还说以后会让给十一弟吃。”
胤禟刚想说他才没有答应，见五哥还埋着脑袋，本能地没有说。而是噔噔噔跑过来，拍拍胤祺的肩膀，“五哥，你咋啦？”
胤祺声音闷闷的，“生气，难过，不开心……”
这时，胤祉、胤禛也过来了，见胤祺在桌上趴着，胤禩、胤禟、富广、鄂尔泰都围过来。他俩第一反应就是老五被气哭了，忙跑过来。
“老五，四哥错了。”
“三哥也错了。”
胤祉一边说，一边蹲在胤祺桌前，扒拉他的手臂，“老五，三哥不该冤枉你，别生气啦。”
鄂尔泰给胤禛让开位置，胤禛也蹲下身，一手揉揉胤祺露出来的后脖颈，“好了好了，别哭，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胤祺本来想着不搭理三哥四哥呢，闻言忍不住抬起脑袋，“我才没哭。”
胤祉见他眼睛里一点眼泪都没有，松了口气，“没哭就行。”他说着就把刚刚胤祺给他们的蜜荔枝捧到他面前，“荔枝给你吃。”
胤祺哼了一声，真就把盘子里的四颗荔枝都吃掉了，“早知道就不给你们吃了。烦人！”
胤禟听他这么说，不由疑惑，“这不是汗阿玛让你带给我们的吗？”
胤祺：……他想了想，还是没说这是汗阿玛赏给自己的。
胤禩已经解围道：“五哥这是说气话呢。”
胤禛也哄道：“就是就是，四哥本来就不爱吃荔枝，就给五弟吃吧。”
胤祉戳胤祺的脸颊，“不生气了吧，怎么还鼓着脸？”
胤祺：“是荔枝还没咽下去啦，一下吃四颗，齁得慌……”
众人：……
房间内笑成一团，富广赶紧让人端了杯解腻的薄荷茶来。
又到了要去学骑射的时间，几个小少年恢复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往箭亭去。
康熙下午就在安排人去西藏打探情况，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派了几名蒙古的小喇嘛过去。借着去藏地学习佛法的由头，接触桑结嘉措。
这几名小喇嘛都是科尔沁部的，经常来宫里念经，康熙对他们十分信任。他们也是一心支持清廷。
安排完此事，康熙又在殿中思索对准噶尔的策略。如果俄罗斯和桑结嘉措都支持准噶尔，一个提供武器，一个提供牛羊补给，清廷要对付准噶尔确实有难度。
但如果索额图和老毛子谈判顺利，让俄国保证不再支持准噶尔，再把贝加尔湖等地要到手，准噶尔就不足为惧了。
哪怕桑结嘉措想支持准噶尔，只要他到时候把□□已死的消息公之于众，和硕特部的□□汗定会趁机讨伐桑结嘉措。
到时候桑结嘉措以及藏地的贵族们自身难保，哪儿还有余力帮助噶尔丹。
再加上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也虎视眈眈地盯着噶尔丹的汗位，噶尔丹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清廷出兵讨伐，还不直接就把他拿下了。
只是这样一来，和硕特部的□□汗和策妄阿拉布坦就又成了朝廷的心头之患。
康熙叹了口气，一个个解决吧，反正藏地、新疆、喀尔喀，这些地方哪儿都不能丢，都得是他们大清的外藩。否则大清边境没法长久安定。
为了保成，为了子孙后代，康熙还是希望能在自己在位期间，把周围这些藩属国都收拾服帖了。
康熙本来就挺有信心，有了老五那系统的帮助，康熙更是自信满满，照胤祺说的，他活了六十多呢，还有三十多年时间，足够了。
只是老五的功劳不能告诉别人，连宜妃都不知道自家儿子脑子里多了这么个东西，还在那担心老五的功课呢。
康熙晚上去翊坤宫时，听宜妃担心胤祺因为办差耽误了功课，就笑着道：“朕让皇子们努力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日后能辅佐朕和太子，为朝廷效力？老五已经在为朝廷效力了，功课落下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宜妃：……？自己刚才只是谦虚一下，谁不希望自己儿子能多办差啊。没想到万岁爷会反过来劝她，她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柔声应是。
康熙又问胤禟，“你五哥最近在尚书房表现如何？”
反正小胤禟是表现不错的，算学和三个哥哥一起上课也能跟上，满汉蒙文也进步飞快。
“五哥最近表现挺好的，没有睡觉。”胤禟道：“要去办差也是在背书或者练字的时间去。不过……”小家伙眼睛眨了眨，想起下午的事情忍不住笑起来。
康熙和宜妃立刻追问他“不过”什么？
小家伙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五哥送荔枝的事儿说了，“五哥只让我吃一颗，给七哥吃了三颗，不公平！”
康熙和宜妃闻言，却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听说老五还和老三、老四生气，又让老三、老四过来哄他，笑得不行。
“这仨臭小子，多大了还为这点事闹别扭。”
宜妃道：“三阿哥、四阿哥到底是兄长，知道哄着老五。”
康熙哼了声，“谁让他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换谁谁都委屈。老五太好哄了。”
次日，索额图派人送来消息，俄国的使臣已经到达尼布楚，谈判日期就定在五月下旬。
也就是说，这会儿索额图他们已经开始和老毛子谈判了。
这次谈判可太重要了，康熙特意叫上胤礽一同去佛堂上了柱香。
胤礽心说汗阿玛可真是临时抱佛脚，自从索相他们走后，自己就没有一天不上香的，祈求佛祖保佑使团谈判顺利，平安归来。
父子俩上过香，康熙又找出舆图，跟胤礽分析边境的局势。
胤礽担忧道：“罗刹人言而无信，哪怕他们答应不再支援准噶尔，也未必能做到。”
康熙点头，“所以最保险的法子还是灭了准噶尔。”
胤礽一愣，汗阿玛说得轻松，准噶尔汗国实力强大，岂是说灭就灭的。他不太敢给汗阿玛泼冷水，但事关边境安定，他还是道：“噶尔丹兵强马壮，恐怕没这么好对付。”
康熙哼了声，“朕就喜欢不好对付的敌人。”他说着摸了摸下巴，“也不知噶尔丹出兵没，别让胤禔他们在那白等了。”
“若噶尔丹迟迟不出兵怎么办？”胤礽问，大清和俄国在谈判，他要是噶尔丹就先观望，等谈判结果出来再说。万一贝加尔湖以东都归大清，噶尔丹打喀尔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将自己的顾虑说给康熙，康熙不由笑起来，“朕的猜测恰恰相反，噶尔丹会在谈判结束前抓紧时间攻打喀尔喀，趁着清朝驻军还没过去，他先拿下喀尔喀部。”
“可他应该听说了大哥率兵在那等着他。”胤礽不解。
康熙道：“你大哥才带了多少人，噶尔丹才不会怕他这么个青瓜蛋子。”
胤礽闻言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那大哥他们岂不是很危险，汗阿玛您……”您明知会是这样的情况，为何不让大哥多带点人过去。
康熙摸摸胤礽的后脑勺，“怎么？担心你大哥？”
胤礽抿唇，不愿承认。“我是担心将士们。”
康熙乐得不行，“放心，朕安排好了。”
胤禔带的人少，但巴林、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已经在组织兵力了，尤其喀喇沁部，之前因为噶尔臧的事情，他父王一直战战兢兢的，康熙让他暗中调兵，他立刻就答应了。
漠南诸部也不希望准噶尔攻占喀尔喀，那样喀尔喀部的人只能南迁，跟他们抢牧场。
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已经答应归降朝廷，朝廷只能收留他们，安置他们的牧民。地方就那么多，漠南必然是要让出一些资源给他们的。
往长远考虑，这会儿出兵帮喀尔喀一把利大于弊。
而且准噶尔若占领了喀尔喀，定然不会就此安分，以后万一率兵南下，漠南蒙古第一个遭殃。
就为这个，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康熙猜的不错，六月初，急报就送至京城，噶尔丹率三万大军翻越杭爱山攻打喀尔喀。
土谢图汗部和车臣汗部严阵以待，还有胤禔所率的上千人支援，噶尔丹愣是没能再进一步。
两军如今还在僵持，巴林等部已经调兵过去了。
不过哪怕有漠南诸部支持，兵力也没准噶尔的军队多。朝臣们都在奏请康熙，派萨布素带兵过去。
康熙又等了两天，消息传入京城，索额图等人和俄国使臣签订了《尼布楚条约》，以里雅那江和贝加尔湖为界，贝加尔湖包括贝加尔湖以东俱归大清。
这个结果超出了朝中的大多数官员的预想，他们原本想着能把黑龙江流域收回就已经不错了，顶多剩下的地方待议，双方都撤兵。毕竟之前朝廷也没真正治理过那些地方，那边太冷了，都是荒漠，连牧民都不去的。
可索额图竟就这么把那片土地划进大清领土了。
康熙对这个结果却并不意外☆仙☆女☆整☆理☆，他最近再读《欧洲史》发现俄罗斯在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也在和奥斯曼帝国打仗，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着急和大清和谈。再加上戈洛文等人都被俘虏，清廷还抓着他们策反土谢图汗的把柄，这优势实在是太大了，老毛子拿什么跟他们谈？
此外，清廷还要求俄罗斯不再给准噶尔提供火器。
俄罗斯那边连色楞格斯特都让了，这个要求自然也没拒绝，反正条约先签了，让清廷放松警惕，之后私下帮准噶尔，清廷也不知道。
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喀尔喀，噶尔丹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撤兵了，一方面是急着回去和俄罗斯重新商议对付清廷的策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准噶尔发生内讧，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跑了。
噶尔丹想把策妄阿拉布坦解决掉，才调过头来跟土谢图汗兄弟俩算账。
按说噶尔丹撤兵，胤禔他们该回京了，谁知康熙又下了一道旨意，让他去监督划界事宜，然后带着土谢图汗的贵族们在多伦等候，康熙秋天要去那举行会盟。
于是，索额图他们都回京了，胤禔还没回来。
胤祺他们好奇俘虏戈洛文和谈判的过程，听说索额图要到毓庆宫见太子，集体逃课跑去毓庆宫等索相讲故事。
索额图一路上都惦记着自家宝贝太子，刚在朝上只远远见了他一面，只觉自家宝贝太子瘦了憔悴了，下朝见过万岁爷就往毓庆宫来，揣着一肚子的话要和宝贝太子说，谁料刚进屋，就见一群小孩儿围了上来。
第110章
索额图这回算是立了大功, 先是和胤禔一起率领军队，俘虏戈洛文等人，又是带着俘虏赶路半个多月去尼布楚谈判。
谈判并没有康熙预想的那么顺利, 哪怕俄国那边不占理，还有俘虏在索额图这边，他们那边的使臣也没有轻易让步，竟你来我往谈了五六日。
胤礽也想听舅公讲一讲这次谈判的过程, 见胤祉带着几个弟弟过来, 就没拦着，正要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舅公的本事。
在阿哥们崇拜又好奇的目光下，索三爷得意的眼睛都眯起来，从启程那日开始说起。
尚书房内的六个阿哥全都到了，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听索相说戈洛文还曾派人夜袭胤禔他们的营地时, 哪怕知道大哥没事, 还是不由提心吊胆。
又听说胤禔身先士卒, 还受了一点小伤, 连胤礽都皱眉。
索额图笑眯眯道：“几位爷不必担心，只是一点皮肉伤，臣离开时, 直郡王的伤就好差不多了。”
众人这才松口气, 索额图又说他们赶往尼布楚的路上有多不易，经常连个扎营的地方都找不到，人困马乏, 有时候一天都喝不上几口水, 别说是茶了。”
话音未落，胤礽就端起茶壶, 亲自给舅公斟茶，“您辛苦了。”
“为了万岁爷，为了太子爷，这点辛苦算什么。”索额图笑笑，他又跟几个小阿哥讲俄国那边是怎么耍赖皮的，“他们非说自古以来，外兴安岭以北就是俄国的地界儿，脸可真大，后来又装模作样地说可以撤出雅克萨，但尼布楚是坚决不让。”
他说着哈哈一笑，“我就说不让行啊，费扬古和阿喇尼都已经领三万大军在黑龙江那边等着了。”
胤祉皱眉，“哪儿来三万大军？”
胤禛道：“自然是诓他们的。”
索额图颔首，“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法去查，说三万就是三万。他们不是会写信吗？我也伪造了一封阿喇尼写给我的书信，说三万大军都已到位。这封信自然不能直接给他们看，而是故意让他们的探子捡到。”
“哇！索相好聪明！”胤祺忍不住赞叹道。
胤禩也点着头说：“索相太厉害啦！”
索额图摸着胡须，“都是简单的招数。”他虽是第一次参与国际谈判，但玩心眼儿却是经验丰富。
“这帮人见我们没带传教士去，脸色就不大好看，说不用拉丁文签订条约不公平。”索额图笑道：“我说没事儿，就一份俄文、一份中文，反正我们使团里大多数人都会点俄文。为了不被他们骗，我们在路上都在学。”
他说完还用俄文给众人背了几句条约内容，几个小阿哥都听得一脸崇拜。胤禩，胤禟俩小的还跟着学，逗得大家笑成一团。
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胤礽就客气客气说留几人用膳，其实是提醒他们赶紧回尚书房去。
偏偏胤祺他们是不知道客气的，胤祺立刻点着脑袋道：“好啊好啊，好久没在二哥这儿吃饭了。”
胤礽：……
胤礽今儿高兴，留几个弟弟吃顿饭倒也没什么，还让小厨房做了热锅子和几道带辣椒的菜。
用饭时，胤礽就发现索额图咀嚼食物皱着眉头，不由关心道：“舅公是不是牙疼？”
索额图摇头，“不是，就是不知为何最近经常长口疮。”
胤礽、胤祉闻言就异口同声道：“是缺乏维生素B。”
他们自然都看了登在《济民月刊》上的膳食指南，虽然不知道维生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们现在已经有了细胞的概念，就只当这维生素是比细胞更小的东西。
索额图却是听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胤禛就道：“大概是因您在外赶路，没什么机会吃蔬菜。”
索额图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那确实，从京城带的菜蔬没几天就吃完了，喀尔喀那边更是没什么能吃的菜。”
坐在他旁边的胤禩就给他夹青菜，“索相，您多吃点儿。”
索额图诚惶诚恐的赶紧道谢，心里却十分骄傲，明珠那老狐狸哪儿能有这样的待遇。
胤祺又掏出一个卡片递给索额图，邀请他去参观书画展。
第一次书画展办得很是热闹，京城附近的读书人听说展出的是宫里收藏的字画，坐着马车也要赶来参观，朝中文官们更是不会错过。
至于五百钱的门票，根本不算什么了。愿意来看书画展的人，大多都是能掏得起这个钱的。
索额图笑道：“怪不得街上多了不少读书人，原来是来参观画展的。老臣明儿就去逛逛。”
索额图听说这差事是胤祉、胤祺办的，就夸了几句，又听胤祺说办展的院子之后会作为图书馆，索额图笑道；“明相家中藏书颇丰，五阿哥可以找他们家揆叙要几本。”
“如今揆叙在二哥手下，”胤祺就看向胤礽，“要不二哥帮我问问？”
胤礽：……这小子还挺会指使人，但这点儿小忙他都不帮，也实在说不过去，只好点头答应。
索额图闻言却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万岁爷把揆叙派到太子身边是何用意？
几个阿哥都是能吃的年纪，索额图又许久没吃上这样精致的饭菜了，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桌上的菜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正这时，康熙来了。
众人赶紧起身行礼，康熙黑着脸扫一圈几个不省心的儿子，“朕听你们的伴读说，字练到一半就跑出来了？”
胤祉想了想，自己是哥哥，有责任该自己担着，于是道；“是，是儿子好奇谈判事宜，带着弟弟们过来找索相。”
胤禩、胤禟忙道：“是我们要听。”
索额图忙笑呵呵劝万岁爷，“万岁爷息怒，阿哥们也是心系边境局势，才过来的。”
“他们就是想听故事，为了听故事，功课都不做了？”康熙冷哼，“都给朕滚回尚书房去！每人写二十页大字，明儿呈给朕。”
几个小阿哥闻言立刻蔫儿了，但见汗阿玛生气，他们只好乖乖答应，灰溜溜地告退，回尚书房抄书。
康熙也没有真生气，这几个臭小子不省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不仅几个小的想听故事，他也一样好奇，就坐下让索额图也细细跟他说说。
胤礽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命下人把膳桌撤去，给康熙和索额图端上茶来。
索额图面对康熙，说话就谨慎许多，不敢像在阿哥们面前那样吹牛。毕竟使团里还有别人，自己撒谎康熙很快就会知道，尤其前半程，还有直郡王在。直郡王不在万岁爷跟前抹黑他就已经不错了。
君臣二人从谈判聊到新得来的这片土地，还有贝加尔湖。
康熙在《世界地理全知道》上看到过，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水产丰富。而且附近各种植物，也算是个不错的牧场。
“这下喀尔喀部的人高兴了。”康熙道：“牧场没缩小，反而更大了。”
索额图道：“但贝加尔湖还是该归朝廷来管。”
“那是自然，蒙古人又不会打鱼。”康熙让胤禔留在那边，不仅是为了和俄国划界，也是为了跟喀尔喀部划界。免得喀尔喀部过河拆桥，想要贝加尔湖。
那附近还有一些其他民族的人，这些人和中原地区的大清子民不同，康熙打算用治理外藩蒙古的法子治理他们，秋天会盟的时候，也会见一见这些部落的首领。
那地方不适合耕种，康熙的意思是在那边开工厂。工业革命能让欧洲迅速强大起来，可见工业对国家的发展有多重要。朝廷虽然还没造出什么蒸汽机、内燃机，但水泥厂、炼铁厂应该也算工业，先发展起来再说。
辛辛苦苦谈下来的地方总不能浪费了。
但是只发展工业，那里的人吃什么？水泥路铺到那边起码还得几年，再说也不能所有粮食都靠运输。
康熙和索额图正发愁，胤礽就道：“听说土豆和番薯在哪儿都能种，说不定那边也行。”
康熙和索额图都觉得可行。
三人也只是随便规划一下，具体如何实施，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讨论明白的。在开发那片土地之前，还得先把军队派过去，哨所设起来。
康熙也知道索额图有话要和胤礽说，虽然心中不大高兴，但自己也不能一直在这儿拦着，便起身回乾清宫。让他俩说话。
胤礽的确有许多话想和舅公说，大哥立功后，他心里一直不安，再加上和兄弟们的小摩擦，他这段时间心情郁郁，经常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在索额图看来，太子和兄弟们打架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当街动手有点影响形象。不过看万岁爷的态度，应该也没怎么把这太当回事儿。就劝胤礽不必担心，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以后该怎么和弟弟们相处就怎么相处，看不惯四阿哥就少搭理他。“日后您是君，他们是臣，关系太亲近了反而不好，让他们怕您才是对的。”
“可汗阿玛很疼弟弟们，尤其老五，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动不动往乾清宫跑，有时候汗阿玛还会单独叫他过去，听梁九功说，汗阿玛和他每次聊天时，身边都不让人伺候。”
索额图闻言笑起来，“直郡王也跟臣提过此事，他问过万岁爷，万岁爷说是让五阿哥通过读话本来学汉文，大概是跟他讨论话本里的内容，不好叫人听见吧。”
胤礽：……大哥竟然直接去问了？
早知道自己也去问，不行，自己去问，汗阿玛只会觉得自己在打探什么。
胤礽叹息一声，许多事情皇子能做，太子不能做。
索额图又道；“至于直郡王，太子爷更不必担心了，老臣已经帮您想了对策。”
胤礽眼睛微微睁大，“什么对策？”
索额图道：“老臣这一路上已经说服直郡王，让他奏请万岁爷，留在喀尔喀部附近，一来是震慑外藩蒙古，二来也是防着准噶尔突然进攻。”
“大哥答应了？”
索额图颔首，“奏折应该已经送进京城了。”他顿了顿，又跟胤礽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用意，“大阿哥如今立了军功，若回京城，就成了朝中的香饽饽，那些满臣更要往上凑了，因此，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让他回来。而且老臣看大阿哥对带兵打仗很有兴趣，性子又强硬，让他震慑外藩蒙古正合适。”
胤礽呆了片刻，“汗阿玛未必答应。”
“又不是让他去做藩王，只是在外一两年时间，也不掌握兵权。”索额图道：“直郡王在那边其实是为了监视喀尔喀和准噶尔，等彻底灭了准噶尔，他也就没有在那边的必要了。”
胤礽蹙眉沉吟，“那大嫂怎么办？”
“太子爷真是心善，竟想到了这一层。直郡王一心想立功，估计都想不到大福晋。”索额图笑道。
胤礽揉揉眉心，“是我瞎操心了。若汗阿玛能同意此事，那再好不过。”
没过两天，康熙就收到了胤禔的折子，康熙读完后心情复杂，又欣慰又生气。
欣慰的是老大终于有点脑子了，对外藩事务分析的头头是道，并愿意留在那苦寒之地为朝廷效力。
生气的是，这小子才十几岁就想往外跑，仿佛把阿玛额娘还有刚娶进门的媳妇都给忘了。
出去这么久，连封家信都没有。没良心的臭小子。
康熙忍不住跑去找惠妃抱怨，顺便跟她说一说胤禔的决定，谁料惠妃见了他先抱怨起来。
“索相都回来了，您为何不让胤禔回来？听八阿哥说，那边条件艰苦，连蔬菜都吃不上。您就忍心胤禔在那边受苦？”
康熙：……这是跟皇上说话的态度吗？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惠妃也不容易，没必要跟她计较。
惠妃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臣妾就胤禔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康熙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吼道：“你能不能盼着点儿好！而且你听清楚了，不是朕不想让他回来，是他自己不愿回来，他上奏请求镇守外藩，待灭了准噶尔部再回京。”
惠妃：！！！
惠妃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咸福宫内一阵兵荒马乱，大福晋闻讯也立刻赶了过来。康熙以政务繁忙为由，赶紧溜了。
这些女人就是目光短浅，也不想想老大镇守外藩对朝廷有多大帮助，就算不想朝廷，单为胤禔自己，在外有这样的精力，日后回到朝中，地位肯定不一样，不说常宁这种什么功劳都没有的亲王，就是康亲王、安亲王等人，也未必比得过他。
康熙虽然心里埋怨，还是去让人给皇贵妃等人送了个信儿，让她们这段时间多来关心惠妃。
尤其荣妃，和惠妃最熟悉，她在旁劝着点儿，惠妃心情能好不少。
至于大福晋那边，康熙只能拜托三格格有空多去找她说说话了。
三格格如今一门心思练习钢琴，日子充实不少。康熙给她找来的钢琴教师是一位洋商的女儿，二十多岁，三格格和她亦师亦友，关系很不错，也从她那里学了一些西方的文化。
听说大哥一时半会回不来，大福晋会寂寞。三格格就邀请大格格到钟粹宫来弹钢琴，然后跟她讲西洋的事情。
大福晋其实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样难过，一来她和大阿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有不舍有担心，但还不至于为此寝食难安的程度，二来她负责《文学月刊》的审稿，一个月内有半个月都有事情要忙，看起那些文章来，也就不觉得日子难熬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趁着我们还年轻，他多在外历练。等过两年，我们有了孩子，他就能陪在我和孩子身边了。”大福晋对三格格道。
三格格不料大福晋如此乐观，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记得汗阿玛的叮嘱，时不时去看看大福晋。
康熙巡幸塞外的时间定在八月初，皇子之中胤祉、胤禛、胤祺随行，胤礽留下监国。
这对胤礽来说是莫大的信任，也是莫大的考验，好在索相回来了，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而且重要的奏折还是会送去御前，胤礽只要照章办事即可。
胤祉、胤祺要离开京城，文学月刊的一些事务就交给大福晋代管了。
倒也不复杂，顶多是给文章把把关。
大福晋欣然应允，三格格也说愿意帮忙。
胤祺让宁寿宫小厨房做了各种好吃的作为谢礼，还说大福晋有什么要带给大哥的，可以提前准备准备，他们见了大哥可以带过去。
康熙也让人来问过了，大福晋准备了冬衣、被褥和一些药材，还有一封厚厚的家信。早都已经送去了，用不着胤祺帮忙带。
大福晋又拜托胤祺多劝着点儿大阿哥，少喝酒，少发脾气。
胤祺答应着，回头又和三哥、四哥说：“我一个人劝不住，到时候哥哥们也帮着劝。”
胤祉撇嘴，“大哥哪儿能听咱们的，再说汗阿玛在呢，让汗阿玛去劝。”
胤禛道：“不过是替大嫂传句话，大哥听大嫂的。”
三人要随驾，这几日也没什么心思读书了，交接一下手中的差事，就凑到一块研究即将到来的会盟。
皇贵妃和荣妃则忙着给胤祉、胤禛收拾行李，胤祺有太后操心，宜妃没怎么管，而且这次随行的仨小子关系最好，胤祉、胤禛也会照顾弟弟，宜妃更放心了。
胤祺到翊坤宫辞行时，宜妃只随意叮嘱他两句。
母子俩正说话，却见乾清宫那边的太监来传话，让宜妃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准备随驾。
原因是原本要随行的德妃查出有孕，不宜随行。
宜妃：……
明儿就要启程了，翊坤宫这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胤祺则跑去找胤禛，“十四弟终于要来了。”
胤禛也已得知这个消息，刚还去永和宫看望过额娘，见她身体还不错才放心。
他忍不住跟胤祺嘀咕：“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紧张。”
话本里都说十四弟长得壮实，弓马骑射和大哥有一比，又和四哥关系不大好，四哥不会是担心他俩打架吧？于是劝道：“紧张什么啊，等小十四能跟你打架的时候也是十几年后的事儿了，到时候咱们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还能被个十来岁的小孩打吗？再说他真要动手，还有我在呢，我保护四哥。”
胤禛：“……我自然不是紧张这个！再说好端端的，他打我做什么？我是担心以后……”按照《大义觉迷录》里的说法，十四弟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一直很疑惑，和其他弟弟相处不好就算了，怎么连同母的亲弟弟都没笼络住。而自己和兄弟之间关系这么差，最后汗阿玛竟然愿意把皇位传给自己。
他就把自己的疑惑跟胤祺讲了，“汗阿玛不可能选一个不孝不悌之人作为储君，难道……”难道自己真是篡位的？
胤祺差点被四哥绕迷糊，愣了下才哈哈笑起来，“四哥，你想错了，或许就是因为汗阿玛定了你，弟弟们才不服，若你也是个平平无奇的亲王，就类似未来的我，那兄弟们才不会给你找事儿，就算不亲近，也不会闹得太僵。”
被胤祺这么一说，胤禛才转过弯儿来，他揉着胤祺脑袋，“五弟，你好聪明。”
胤祺看向四哥，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那四哥愿意和我一样，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亲王吗？”
“我愿意做亲王，可是平平无奇怎么做到啊？”胤禛说着皱了皱眉。
胤祺瞪圆眼睛，“平平无奇就是什么都不做，最简单了。”
胤禛“哦”了声，“那你也没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