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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场去开车。

    孟宁跟温泽念絮叨:“你能不能多穿点啊?”

    “我不冷。”

    “我知道你在家在酒店在会所都不冷, 可你每次在室外的时候,虽然就那么几分钟,但你不冷么?邶城这天多冷啊。”

    温泽念瞥她一眼:“想不到。”

    “什么?”

    “你还挺唠叨。”

    “嘿!”

    温泽念把手递她。

    “干嘛?”

    “再牵会儿, 暖暖手, 就不冷了。”

    孟宁心想, 祁晓还说她天生反骨呢,温泽念才是天生反骨,不就仗着自己穿西装好看么。她倚着温泽念的胳膊,想多少帮温泽念挡点风。

    纤细手指握进掌心,反复轻轻捏按。透着点微凉, 真跟玉似的。

    走到停车场, 孟宁正要拉开副驾的门,温泽念叫她:“等等。”

    孟宁:?

    温泽念先发动车子, 开了暖气, 尔后关上驾驶座的门, 拉开后排的门:“来一下。”

    她自己先坐进去,孟宁跟着坐进去:“怎么?”

    “你先把门关上。”

    孟宁关门后,温泽念展开一只手臂把她揽进怀里。

    “做什么?”孟宁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地上停车场,虽然你停得很偏,这会儿没人,但说不定待会儿……”

    温泽念用那种“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了她眼:“不做什么,就抱会儿。”

    就纯洁的, 抱会儿。

    孟宁靠到她肩上,她手臂圈住孟宁,从另一侧摸了摸孟宁的侧脸。

    孟宁觉得温泽念真厉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孟宁和祁晓是一样的人,在心里难过的时候, 她们习惯性装得更昂扬一点,话更多一点。但温泽念从来不被她的伪装蒙蔽。

    温泽念知道现在的她,有一点点难过。

    其实有些难过就是这样,它不汹涌,小小的淡淡的,甚至你自己都会被它蒙蔽,觉得好像不是很大的情绪。如若无人问津,你自己也就这样放任它溜走,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喉头始终有种怅然若失的堵。

    有人发现了,揪住它、问一句,你好像才能顺畅的把它倾吐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其实也并不愿放任它溜走。

    那一刻孟宁对“喜欢”这件事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喜欢”就是,有一个人会敏锐的捕捉你那种主动说出来嫌矫情、不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的情绪。

    那是一种很熨帖的、被抚慰的感觉。好像一颗心在半空中飘飘摇摇的,然后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

    孟宁靠在温泽念肩头说:“我就是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好难啊。”

    从她,到温泽念,到祁晓。

    温泽念拥着她,指尖一下下轻抚着她侧脸:“是这样的,也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们说起自己的生活,不是像说书人那样一句话概括,日子,是一天天慢慢过的。”

    孟宁忽然就被温泽念的这句话敲了一下。

    她们的生活,不是概括的起来的“痛失至亲”、“颠沛流离”、“求而不得”。

    那些沉甸甸的表象下,有温暖,有闪光。

    有孟宁和祁晓她们一起吃烧烤喝啤酒的日子,是真实的。有孟宁靠在温泽念怀里一起看电影的日子,是真实的。甚至对祁晓,那些林清婉陪她熬夜学习的日子,也是真实的。

    孟宁伸手搂住温泽念的腰:“我发现你,有一点点聪明。”

    温泽念轻轻笑了声。

    手贴上孟宁的后脑,把她的脸轻轻摁到自己怀里:“那你可要好好抓住我啊。”

    孟宁先是乖顺的“嗯”了声,尔后仰起脸来:“我需要抓住你吗?”

    “你不需要。”温泽念说:“可我喜欢你像现在这样,有一点点依赖我的样子。”

    孟宁埋下头去,重新把脸埋进温泽念怀里。

    ******

    日子过得很快,当第一场冬雪落下的时候,研究生初试也快进行了。

    孟宁觉得准备时间太短,预计明年参考,这届便没有报名。不过R大开放考点参观这天,她想先去感受下氛围,便托祁晓帮她办了张临时通行证。

    祁晓跟她说话声音都一抖一抖的:“我就不陪你去看了,妈呀,我一踏进R大简直有应激反应。”

    她在R大跟林清婉有过好日子。

    也跟她妈吵过很大的架。

    无论哪一幕回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啊,我年轻时怎么那么drama。浑身的鸡皮疙瘩。

    那时温泽念在阿姆斯特丹出差,孟宁自己去看考场。

    那天她穿一件白色羽绒服,没化妆,一头黑长直发绾在脑后,颈后的墨色曼陀罗纹身被一条卡其色围巾盖住了,整个人显得很素净。

    北方的雪踩起来干爽爽的,有种颗粒感,嘎吱嘎吱响。

    她是一个关注细节的人,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兜走到校门口,看到那一排红色隶书大字,“大学”的“学”字最后一笔,红色的墨迹些微往外溢,凝成一个很微妙的红点。

    “同学。”

    孟宁抬眸,见一个男人向她走来:“请问……怎么走?”报出一个考点的所在。

    孟宁摇摇手:“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我也是来参观考点的。”

    男人笑笑:“还以为你是R大的学生。”犹豫了下,掏出手机:“这么巧的话,加个微信?”

    孟宁顿了顿。

    毕竟对方也没有很明确表示有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说“我有女朋友”,好像有点超过。可现代社会,一个陌生人平白来加你微信,说一点意思没有吧,好像也不大可能。

    孟宁一脸严肃的说:“其实我们家祖传懂点风水。”

    “哈?”

    “我们五行相克,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可能影响你考试。”

    男人一蹦三丈远。

    正当考试的关头,对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因为考场的开放有时间限制,来看考场的人都集中在这时。

    温泽念一辆迈巴赫停在R大门口的临停车位,倚着车门,望着校门口涌出的人群。

    孟宁很显眼。

    倒不是说她穿一身白很显眼,隔这么远也并瞧不清她出挑的五官,而是她周身好像永远罩着一层海面上的雾,无论她的表象开朗还是随和,了解她的人会发现,她骨子里还是一种敏感宁静。

    她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兜的迈下台阶。

    等她走近一点了,便能瞧见她在跟身边一个女生说着话,脸上果然挂着那种随和的笑。

    不是不真诚,只是……

    只是让人觉得隔着段距离,你很难真正走近她。

    要到她随意一抬眸,眼神扫过校门。那时还隔着段距离不太瞧得清,所以她眼神是移到旁边的枯枝上又往回追溯两寸。

    温泽念扬起一只手臂,指尖冲她轻而克制的摇了两摇。

    隔着这么远距离,却似拨开了孟宁身上的那层雾。

    孟宁跟身旁的女生有个简短的告别,然后背着包,朝温泽念这边慢慢走来。

    走到一棵银杏树下的时候,她忽而低头,攒出一个简短的笑。

    然后按捺不住一般,快步向温泽念这边跑来。

    孟宁跑步的姿态很好看。若说她游泳的姿态像海豚,那么她跑步的姿态……也像海豚。

    她是在空气里畅游,整个人轻盈得不像话。

    跑到距离温泽念还有三步的位置停下来,又变回慢慢的往前迈。

    这三步足以她调匀自己的呼吸,不急促而舒缓的被温泽念捕捉,好像很克制的把想念藏在这样的呼吸后。

    当着旁边这么多人,温泽念同样克制的没有在第一时间拥抱她。

    听她好像预料到一点点、又好像没有完全预料到的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温泽念这才从车门上直起身,偏了一下头:“说实话?”

    “那当然。”

    孟宁背后没长眼睛都知道一路有人在往温泽念身上瞟。

    温泽念压了一下舌尖,才用很低的声线说:“没安全感,怕你太招人了。毕竟,上次在图书馆都有人搭讪,是吧。”

    孟宁在心里咂了一下舌。

    祁晓上次一句话,温泽念记到现在啊……

    孟宁有心哄她:“你自己是没发现,有多少人在看你吗?到底谁更招人。”

    “那不一样,她们看我是把我当作校外人,你看着这么显小,人人当你大学生。”

    “那我烫个大波浪卷?画个猫尾眼线?”

    温泽念终于勾了勾唇。

    “可以。”温泽念说:“我还挺想看。”

    孟宁“嘿”了声,问她:“你吃午饭了么?”

    温泽念摇头。

    “想吃小笼包吗?”孟宁提议:“我刚从地铁站走过来,看到有家杭城小笼包店,想去吃吃看来着。”

    温泽念点头说好。

    孟宁斜眼瞥她:“你总不能就穿这么身西装走过去吧?冻死你。”

    温泽念拉开后座,取出件羊绒大衣。

    哟,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知道在车上放件大衣了。孟宁老怀欣慰。

    但不对啊——“你既然有大衣,刚才下车等我的时候干嘛不拿出来穿上?”

    “我到的也没多早,看见已经有看考场的人往外走了,想着你不多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套上大衣,和孟宁一起走在大学校门外的小径。

    很奇妙的感觉。

    她初中的时候的确想过,和孟宁一起上高中、上大学。不知那时她的病好了没有,而孟宁那么聪明,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

    如果自己更努力一点的话,温泽念想,也许她会同孟宁一道来邶城读大学。

    后来命运急转直下,又倏然被毫不可控的拉向高远。

    只是她和孟宁今天实实在在挽着手臂,漫步在邶城顶级学府的校门外。

    人生总会有诸多遗憾,又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替你补齐。

    孟宁挽着她手臂小声吐槽:“下雪天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也不怕摔着……”又把她微凉的手指捏进掌心,轻轻的揉。

    “不凉么?”温泽念怕她冷到。

    “凉啊,凉得要死。”孟宁没放手,继续轻轻的揉,直到自己的体温渡过去了,她把温泽念变暖的这只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然后叫温泽念:“换只手。”

    继续暖着温泽念的另只手。

    古人说“十指连心”,这时的温泽念觉得颇有道理。的确有带橙花香气的暖意,一路往心尖蔓延。

    那是孟宁护手霜的味道,三十块一支。温泽念闻过、吻过,也觉得很好闻。

    她在一排枯枝下微微偏头,凑近孟宁的耳畔:“My kitten。”

    孟宁耳后最敏感的那一小块肌肤藏在围巾里,悄悄的又红了。

    这好像是温泽念第一次在欢爱以外的时间这样叫她。

    还是在顶级学府外,头顶一排枯枝都在书写“团结友爱严肃活泼”。

    哦不对,这一般是中小学的校训,R大的校训是什么来着?

    孟宁乱七八糟的想着去化解那些不好意思,让藏在背后的开心,一点一点漫上来。

    她不能被动挨打,决定主动出击:“温总,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霸道总裁。”

    温泽念带疑问语调的“嗯”一声,尾音扬着。

    “这么高调,开着豪车到大学校门口来接人,油不油腻啊?”孟宁故意问。

    “可能是有一点。”

    “是吧?”孟宁都没想到她会赞同。

    “可是我没安全感。”温泽念的语调有那么点无奈。

    温泽念看起来是个呼风唤雨的人,可曾经十多岁的女孩在她心里还没走开,她的确容易没安全感,每当这种时候就会用力过猛。

    孟宁想,毕竟比起以前的直升机送药,现在只开了辆迈巴赫的温总已算长足进步了。

    孟宁把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两只手一起在里面撑得鼓鼓囊囊的。她捏住温泽念的手,在掌心抠了抠:“不需要的,你知道吧?”

    “道理人人都懂。”温泽念调子忽然拖得有点懒:“就是想这么做,行不行嘛?”

    她那个语助词尾音听得孟宁心跳都漏了一拍。

    “行啊,你开过来我就坐呗。”孟宁另只手伸过来,轻轻碰了下她耳廓。

    “干嘛?”

    “我看你做这么油腻的事,会不会不好意思,耳朵烫不烫。”

    “烫吗?”

    孟宁一本正经:“有一点点。”

    温泽念勾了勾唇。

    两人一同走进路边小笼包店。

    这会儿早过了饭点了,一片不大的店铺内横二纵五的摆着几张桌子,也就她们这一桌坐了人。

    两屉热腾腾的包子端上来,另配了两碟辣椒油。

    老板娘回到店门口刷某音短视频,音量不大,时而能够听到刮过枯枝的风声。

    孟宁夹起一个小笼包,压低声:“我刚路过的时候,看到这家杭城小笼包居然配辣椒油,所以想来试试。”

    她是鹤城人,习惯吃辣。

    又把声音压得更低,贼兮兮的:“我看网上说,小笼包在杭城是被叫做小笼馒头的,而且杭城不怎么吃辣吧?这家店不叫小笼馒头而叫小笼包,又配辣椒油,会不会很不正宗?”

    “不知道。”温泽念也夹起一个,点了点辣椒油。

    她慢条斯理的咬一口,孟宁问:“怎么样?”

    “还可以。”

    孟宁自己咬了口,更小声:“啊你每次说我做的菜还可以,不会是这种意思的还可以吧?”

    “不是。”温泽念也跟着她放低了声线:“你做的,比她好吃。”

    毕竟老板娘看起来,嗯,不太好惹。

    孟宁抿起唇角笑。

    她请温泽念吃的,大多是这样的小店。

    温泽念想吃日料或法餐的时候,就请她去,偶尔祁晓一起,偶尔就她们俩腻歪。她则会在橙色软件上刷一刷有意思的店,或者哪次跟祁晓吃到好吃的店了,就带温泽念去一次。

    也算找到了一种相处方式。

    如果祁晓不要每次吃完后给她发那个“抱住金大腿”的表情包就更好了。

    温泽念的那些米其林店嘛就是意料之中的好吃。小店更刺激一点,有惊喜,也有惊吓。

    孟宁在这方面心态还挺好,要是难吃到一定境界那也是难得的人生体验对吧。

    她把这套理念灌输给温泽念,温泽念点头认可。

    温泽念觉得,吃什么是无所谓的。

    她筷尖拈住小笼包,蘸些辣椒油,又在碟沿把多到淌下来的油撇开一点,曲颈,先是咬破一点皮子,等那热气散一散,再连皮带馅的咬下去。

    她大约只是喜欢听孟宁坐在她对面小声说:“温总,你做作得有点好看。”

    又或者说一些细碎而无意义的话。

    说杭城的小笼包应该是叫小笼馒头。

    说R大校牌上微妙多出来的那一小点。

    说此时店外又下起雪来了,邶城的雪和鹤城的雪不一样,不是一团一团,而是颗颗分明,风一扬,像什么洒在松饼上的糖霜。

    然后孟宁勾着脖子往前凑了凑:“温总。”

    温泽念坐了许久的飞机,略带一丝慵倦:“嗯?”

    “我觉得,你这么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有一点乖。”

    温泽念瞥孟宁一眼。

    全世界除了孟宁,大概没人会说她乖。人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气场全开的大美人,典雅明艳得不可方物。

    孟宁这样说话的时候,身上那种乖顺就不见了,十多岁时那一点狡黠就透出来。

    温泽念的高跟鞋尖在木纹桌面下寻到她的运动鞋尖,轻轻的抵一抵,低声说:“反了天了。”

    哎为什么温泽念带一点点嗔意说这四个字也那么好听。

    孟宁又抿着唇角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低头去咬那小笼包。

    温泽念很轻缓的吐出一口气。

    其实她随时做好心理准备的,准备孟宁情绪的暗潮再次来袭,她知道这不是一场一蹴而就的辉煌战役,而会是一次一次小小的对抗,也许铺满她们的人生。

    可是温泽念觉得没有关系。在下一次暗潮来临前,她想多攒出一些这样的好日子。

    就像存钱。这样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可以储存起来,去买脚蹼,去买氧气罐,去买一切在下一次暗潮来临时,能把孟宁再一次托出水面,那些让她逃脱升天的东西。

    这时孟宁坐在她对面问:“你笑什么?”

    温泽念吃饱了,放下筷子,抽张纸巾摁摁唇角:“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喝酒变少了?”

    “是吧?”孟宁不习惯别人夸她,索性先自夸:“跟我在一起解压吧,都不用喝酒了吧?”

    “嗯。”温泽念点头:“你说话的语调好平,好像白噪音。”

    “什么?”孟宁眉毛挑起来:“你在走神对吧?你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话对吧?”

    温泽念笑,伸出手去捏了捏她尚且握着筷子的手背:“听到了。”

    听到你说小笼包,墨点,风,和雪。

    喜欢你细细碎碎的声音,塞满人生的每一个空隙,让风不至于卷进来,刮出空荡荡的回响。

    ******

    下午温泽念有工作要去趟酒店,回来时,孟宁已做好了晚饭。

    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孟宁等了半天,见温泽念那边没反应,忍不住小声问:“你累不累?”

    温泽念这会儿躺着,声音也就不那么挺拔,带一点懒散的缱绻:“累。”

    孟宁小小声:“哦。”

    温泽念的手探过来,寻到她细瘦的手腕,她现在同温泽念在一起已经不戴佛珠了,温泽念指腹摩了两摩:“那你,要不要让我舒服一点?”

    这话说得极为克制,却像用力扯了一把人的心跳。

    温泽念的确有点累,但她贪恋孟宁的温暖,也贪恋那种忘乎所以的感觉。

    孟宁今天很体贴,没怎么折腾,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手慢慢的、一点一点堆叠着她的感觉。

    温泽念轻轻喟叹一声。

    有时她都分不清,她强烈的感觉到底来自于孟宁的动作,还是孟宁的视线。

    她喜欢孟宁那样专注的注视着她,不眨眼的。

    然后抚下身来吻她蹙紧的眉心,夸她:“敏敏,好乖。”

    ******

    雪停了那么一两天,到今天下午的时候,又下起来了。

    床品太丝滑,显得睡衣很冗余。孟宁喜欢趴着睡,一手搭着温泽念的肩,好像依偎在温泽念肩头。

    有时两人同样纤长的腿缠在一起,有时候不。

    孟宁神经也敏感,灯关了,她能感到有人的肌肤比床品更滑腻,也能隔着一扇窗听到外面风雪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触动。

    也许这里像她一个小小的山洞,让她觉得温暖,也让她觉得安全。

    她伏在温泽念肩头,轻一开口,唇瓣就蹭着那柔润的直角:“我很爱你。”

    “什么?”温泽念的声音已带一点困意。

    她不知道温泽念是真的没听清,还是听清了,不过想她再说一遍。

    无论哪种情况,她都不介意把心中像温水潮汐一般、涌荡着尚未止息的这句话再说一遍。

    “我很喜欢你。”她把温泽念的腰揽得更紧了些:“我也很爱你。”

    温泽念其实听到了,她那时迷迷糊糊的,只是下意识问了句。

    然后这两句话钻入她耳廓。

    温泽念浑身软着,努力抬了抬手,寻到孟宁搭在她腰际的手,手指轻轻扣上去:“小宁,我也很爱你。”

    “很爱。”

    第92章

    其实一个人爱不爱你这件事, 是无需赘言的。

    这件事从眼角眉梢里映出来,从说话语调里透出来。

    所以当“爱”这个字被宣之于口的时候,不像一种表达, 更像一种承诺。

    承诺从今而后的茫茫岁月里, 我并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可我会抱着此时此刻涌动的情意,去对抗那些差异,弥合那些裂纹,期盼我们一直在一起。

    孟宁整个人很纤瘦,可她整个人很软。手心更是, 有一点肉肉的。

    温泽念半梦半醒间捏了两捏, 心想,孟宁这会儿对她说的这句话, 也像存钱。

    她会把这些心意存起来, 也会把自己此刻的感受存起来, 造一副铠甲,当孟宁的情绪再次出现波折,让她不可避免的遭受到一些挫败时,她会更有力量去面对。

    孟宁回握着她的手,小声跟她说:“晚安。”

    “晚安。”

    温泽念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孟宁轮休,温泽念在家休息了一天,晚上逃不掉, 被杜舒文抓去一个晚宴。

    杜舒文打电话来跟她强调:“不能穿红啊,我新挑了件红色的晚礼服,巨美。”

    “有多美?”温泽念那时下巴搁在孟宁肩头, 调子就有点懒洋洋的。

    “就是你家小孟看到我都想移情别恋的那种美。”

    一阵轻轻的气音传来,杜舒文一下警惕起来:“是孟宁在笑么?有没有搞错啊你们俩怎么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

    孟宁眼含笑意, 不出声了。

    温泽念答:“哪有无时无刻,我这不是出差刚回来么?”

    杜舒文哼一声:“那你今晚打算穿什么颜色啊?”

    温泽念在孟宁肩头轻转了转下巴,吐息就对着孟宁的耳廓:“穿什么颜色?”

    那时她们正站在衣帽间,有一个衣橱专门用来放温泽念的晚礼服。

    孟宁视线打了个来回:“浅金?”

    好像很少看温泽念穿这样的颜色。

    温泽念就又转转下巴对着手机说:“浅金。”

    杜舒文在那边骂她:“我没聋!不用说两遍!”骂完就把电话挂了。

    又发微信过来:“别迟到!”

    温泽念笑笑把手机放到一边,把孟宁挑中的那件礼服拎出来。

    很自然的开始解睡袍。

    孟宁站在一旁,后腰抵着首饰柜的边缘。

    温泽念的腿很纤直,有全世界最适合穿高跟鞋的、天鹅颈一般的脚腕。

    但说句奢侈的话,这些孟宁现在看得很多,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她没起什么歪心思。

    是直到温泽念两条腿先后套进裙摆,把晚礼服缓缓往上提的时候。

    这样的晚礼服自带胸托,所以不用再额外穿什么内衣。温泽念自己的手探进去,微微做形状的调整。两条挂脖的丝带还没系,轻飘飘的挂在肩头,带一丝凌乱的美感。

    孟宁忽然想通了为什么温泽念穿上晚礼服以后格外诱人。

    因为那也和她本人一般,带来一种矛盾冲撞的美感。

    她的一张脸在书写禁欲,那凌乱的丝带在叫嚣渴望。她一身昂贵的晚礼服在书写距离,那穿上的方式却在释放撩拨。

    孟宁从她身后靠过去,一手环住她的腰。

    她暗暗的笑了声:“难怪呢。”

    难怪杜舒文要特意发微信来提醒不要迟到。

    孟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温泽念出差回来以后,她们真的好放纵啊。她问:“可以吗?”

    温泽念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我浅金色的晚礼服只有这一件。”

    或许孟宁可以说:“那换个颜色好了。”

    但孟宁说的是:“我会很小心。”

    温泽念的心是从那一句话开始狂跳的。

    孟宁真的很小心。

    她小心的把丝带从温泽念肩头放下来,小心的让温泽念方才自己动手调整过的地方露出来。

    她一切动作都是轻缓而小心翼翼的,甚至拎起裙摆的时候跟温泽念说:“我不会留下皱痕的。”

    温泽念感受着自己怦然的心跳。

    那时她还没有盘发,一头浓密的长发垂在肩头,她一手撑着衣柜,随着孟宁的动作肩一抖,发丝就不可抑制的扫在她自己颈间。

    她曲着颈,不想让孟宁看见她咬唇。

    可孟宁那么小心翼翼,嘴里却说:“温总,抬起头来。”

    不容辩驳的语气。

    ******

    之后时间就很紧了。

    来不及脱下晚礼服,孟宁撩着帮她清理,又帮她理好裙摆,丝带系在颈后。

    温泽念眼皮重得开始打架。

    孟宁让她坐在梳妆台前,找了个靠垫让她仰靠着:“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帮你盘头发。”

    她现在对付温泽念那一头浓密的长发很有办法了。

    “你睡十分钟也好嘛。”

    温泽念应都没应她,阖上眼开始浅眠。

    孟宁先数了数梳妆台上的七枚小细夹,一枚也不少。

    温泽念平素盘的那种发髻,无论对西装制服还是晚礼服都很够用。孟宁没拿梳子,一手束住她长发,一手拿指尖轻轻的梳。

    温泽念的呼吸很匀。

    把最后一枚小夹插进去的时候,孟宁想:真的很快乐。

    帮温泽念做盘发这样小事,带来的快乐并不比欢爱的时候少一分。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大概就是,一切琐碎的小事,都会让你很快乐。

    盘好头发后温泽念眼皮还阖着,孟宁有点不忍心叫她,可是不行,于是掌心扶着她的肩,轻轻摁了下。

    温泽念睁眼:“几点了?”声音哑着。

    其实刚才并没出太多声音,只是隐忍更容易带来这样的哑。

    孟宁摁亮手机屏幕看一眼,报个时间给她,有些愧疚的说:“下次不这样了。”

    温泽念坐了两秒,抬手,捏了捏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指尖:“如果我想呢?”

    她此时的嗓音太适合说接下来这句话,像蛊惑:“真的好舒服。”

    ******

    时间已不太来得及细细化妆了。

    温泽念简单铺了层粉底,遮了瑕,直接放弃了眼妆这部分,挑了支蓝调正红的口红,不用唇刷,直接大胆的抹上去。

    那张本就明艳的脸,瞬时殊丽起来。

    接她的司机在楼下等,她披上大衣换上高跟鞋下楼。

    另一边会场,开场在即,杜舒文捏着支细颈酒杯,轻晃着杯中的酒液,时不时瞟向门口。

    最后一秒的时候。

    巨大门扉的开启本身就带有厚重的仪式感,竖琴弦乐声间,有人自门扉间隙款步而入。

    她穿一身浅金礼服,长发盘在脑后露出雪色颈项,起先你会猜,那礼服随着她踩着细高跟鞋迈步流淌起来,或许会像日光,或许会像月光。

    尔后发现都不是。无论日光还是月光,都没那样的殊妙。

    她是昼夜交叠时分转瞬即逝最特别的那抹光彩,却又鲜活的永远留驻。

    她一现身,天然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温泽念扫视一圈望见杜舒文,向她这边走来。

    杜舒文递杯酒给她,挑着眉毛先就哼了一声。

    温泽念瞥她一眼:“干嘛?我又没迟到。”

    “你这是踩着点来的啊姐姐,就像十点上班你九点五十九打卡一样!你干嘛不化眼妆?”

    “我今天这妆,”温泽念抿口酒,绮丽的唇纹浅浅印在杯沿:“就这风格。”

    杜舒文又哼她一声。

    偏偏这人顶着这样一张脸,说这样的妆是风格还真说得通。整张脸的素净托出了双唇的浓郁,她是只绽在夜色中的玫瑰,你要敢于踏入幽邃小径,才能一睹灼灼其华。

    温泽念和杜舒文在晚宴上大杀四方的时候,孟宁在家看小说。

    她被先前那部没结尾的科幻小说伤到了,从此喜欢看那些多年前的武侠小说,或者反复读《哈利波特》这样的不翻车名作。

    她看《哈利波特》的英文版,从很久以前开始。

    其实在她潜意识里,她从来都没放弃过温泽念。

    她祈盼自己的英语更好一点,想着也许自己以后会走到世界上很远的地方。

    去做什么?她并非一个贪恋风景的人。

    也许那时她潜意识里就想着,如果有天自己真能好起来的时候,她会去找温泽念。

    如果她和温泽念没有在邶城的熙华酒店重逢?那便又是另一种故事的走向。

    这会儿她坐在沙发上盘着腿,《哈利波特》摊开放在腿上,手机在一旁震了下。

    点开一看,愣了。

    竟是祁晓发来一张温泽念在晚宴上的照片。

    祁晓即便发文字微信都自带语音效果:“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们的八卦群死灰复燃,啊不对,重获新生了。”

    孟宁回:“照片哪来的?”

    “之前C海岛酒店一同事,跳槽到邶城,就在Gwyneth参加晚宴的酒店。”

    孟宁低头仔细看。

    照片里的人五官明艳,眉眼间总有种疏淡感,冲撞出的那种矛盾感就分外迷人。即便是在只截到一小块的不聚焦的背景里,也能瞧见不少人的视线在往她身上聚拢。

    祁晓特八卦:“你们也稳定的谈了一段时间了,我再采访一下你,跟姬圈天菜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给你一个嘚瑟的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啊。”

    孟宁忖了下,决定实话实说:“会有一点点,没有安全感。”

    “你不是吧你?”

    “不是那种真没安全感的感觉,就是,”孟宁想了下该怎么描述:“一种带着安全感的没安全感,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祁晓直接用语音冲她喊,大概在自己卧室,不想被奚青听到,声音压得低:“我又没谈过恋爱我怎么会明白!不理你了!再见!拜拜!”

    孟宁想了想,给她发过去一条:“上次给你买的雪糕还有吗?”

    两分钟后祁晓回:“快没有了,下次你轮休给我送来!哼!”

    孟宁笑。

    温泽念回来的并没有太晚,听到电子锁开启的声音,孟宁放下小说,趿着拖鞋走过去。

    温泽念走进来,关上门,背倚玄关站着。

    孟宁问:“你喝醉没有?”

    温泽念偏了一下头:“你想我喝醉没有?”

    她肯定是喝过酒的,眼神和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一样亮闪闪的。

    孟宁咧开嘴角:“不折腾你了。”

    她走过去蹲下,替温泽念解高跟鞋。

    温泽念好似按捺不住,微微勾腰,食指中指并拢,在她后颈上轻轻一蹭,一股春天蒲公英种子落在皮肤上的酥痒感漾开来。

    等到换了鞋,温泽念把她捞起来勾着她的腰,同她接吻。

    温泽念唇齿间有酒气,不烈,就是一种淡淡的清恬。

    孟宁的家居服蹭着温泽念的晚礼服,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刚才照片里偷看过的人,在晚宴上艳光四射的人,在全心全意展示着对她的依赖。

    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吻,因为两人都没有更多绮丽的心思了,所以一个吻可以只停留在一个吻,无限缠绵的蔓延。

    直到温泽念在孟宁唇珠上轻啄了下:“我好累,你要给我洗头。”

    “啊对了。”她接着说,带一点骄矜的、又无比自然的语气:“许你今后,搬过来跟我一起用主卫吧。”

    ******

    祁晓是报考了这届研究生的,备注,虽然她只有这么个把月的时间做准备。所以接下来的一件大事,是祁晓要参考。

    孟宁事先给祁晓打电话:“需要我来陪你吗?”祁晓考研这事是瞒着奚青的,所以奚青肯定不去。

    祁晓忖了下:“你来吧,不管成绩怎么样,首先气势要造足嘛。”

    她给孟宁规定:“可不许空手来啊。”

    孟宁:“给你买束花?”

    “花有什么意思。”祁晓想了想:“你给我做个应援牌吧,要有一圈led灯带的那种,上面就写,祁晓祁晓,奇思妙想,落榜别想。”

    孟宁:……

    祁晓又说:“内什么还是别太高调了,别写我名字的汉字,就写拼音,七一qi,奚熬xiao。”

    孟宁:“你都要灯带了,还不高调么?”

    祁晓:“不高调啊,大白天的灯带能闪到哪里去,就是要个氛围感嘛。”

    孟宁这个I人垂死挣扎的结果是,做应援牌,不要灯带。

    做应援牌的店是温泽念陪她去的,犄角旮旯的小巷没地方停车,孟宁每两分钟就得跑出去看温泽念的迈巴赫有没有被贴条。

    跟店主交代完以后,她赶紧拉着温泽念上车。

    坐在副驾跟温泽念絮叨:“你要实在抹不开面子的话,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

    一脸的大义凛然。

    “真的?”

    孟宁想了想,还是认怂:“还是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更不好意思。”

    温泽念转着方向盘:“说点好听的。”

    孟宁一手搭她胳膊上,以不影响她握方向盘的力度轻轻摇:“温总,拜托你了。”

    温泽念望着前方的路况,神色不改。

    孟宁又晃了晃:“敏敏,好不好?”

    温泽念很轻的挑了下唇角,又收敛的放下去。

    “宝……”孟宁这个字一出口头就拧到一边去:“算了你当我没说。”

    好害羞,叫不出口。

    温泽念压抑了许久的唇角这时终于拎起来,唇瓣又抿了抿。

    别说孟宁,她一听也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耳尖泛起些微的红,孟宁转回头来看她,伸手在她耳尖上碰了下。

    孟宁心里想,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害羞啊,那她胆子就大了。

    晚上,温泽念在床上轻抚她额汗,跟她说:“记得呼吸。”

    那时候灯调得很暗,但她们从不关灯做,温泽念喜欢看着孟宁,或者喜欢孟宁看着她。

    她喜欢看孟宁阖着眼鼻梁中间微微皱起一点的模样,仰着下巴,连呼吸都浑忘。

    人在那个时候大抵连灵魂都交换,孟宁意识混沌着,连带着温泽念也不那么清醒。

    孟宁便是在那时开口叫:“宝贝。”

    害羞不是忘记了,是被泡化了。

    在薄薄的汗里。

    在水润润的目光里。

    也和手指一起,在更多地方。让人可以顺畅的唤一声:“宝贝。”而对方也是顾不得害羞的了。

    结束以后,孟宁搂着温泽念的腰,把脸埋进去。

    温泽念有一搭没一搭,指尖绕着她的长发:“宝贝。”

    孟宁把脸埋得更深了一点。

    温泽念带着些气音轻轻的笑,勾下一点腰,让那把特别的嗓音降临她耳畔,像安抚,又像另一轮引诱:“宝贝,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

    祁晓考试那天,孟宁罕见的赖床。

    温泽念过来掀她被子,让她藏在里面的头露出来:“还不起?”

    孟宁眨一下眼:“我就是想要一起床,刷牙洗脸直奔祁晓的考点,给我太多时间犹豫的话,我怕我就去不了了。”

    毕竟她带着应援牌,尺寸还是祁晓指定的,抱在胸前好大一块,上面写着:“QiXiaoQiXiao,奇思妙想,落榜别想。”

    孟宁也真是这么做的,连早饭都是在温泽念车上啃面包,一点儿犹豫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她们到考点没一会儿,远远的就见祁晓过来了,拎着个卤鸡蛋,走得气势十足跟踢正步似的。

    走过来问孟宁:“我的应援牌呢?”

    “哈哈哈。”孟宁说:“你还没吃早饭?”

    “吃了,在家吃了一根油条一个卤蛋,这个吃不下了,带过来吃,寓意满分一百。”祁晓又问:“我的应援牌呢?”

    “哈哈哈。”孟宁说:“祁晓你有没有想过,有些科目的满分不是一百是一百五?”

    “孟宁。”祁晓斜眼看着她:“我看到你背后的应援牌了,赶紧的给姐们儿拿出来,阵势不能输。”

    孟宁看了眼温泽念。

    温泽念就把应援牌从孟宁手里拿过去了,举在自己面前。

    孟宁都快哭了,虽然温泽念为她做过很多很多事,但要问她这个I人觉得温泽念什么时候最爱她,那必定是此时!现在!

    连祁晓都愣了下,顿时就有点感慨:“不是,不带这样花式秀恩爱的。”

    温泽念得多喜欢孟宁啊,都愿意在人群中为祁晓举这种应援牌了。

    祁晓看孟宁的小眼神就有点变味,满满的写着:她好爱你哦。

    “祁晓。”温泽念叫了她声:“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孟宁?”

    “啊?”

    “我把你,”温泽念顿了顿:“当朋友。”

    祁晓又一怔,转身就跑。

    搞什么啊!她跟温泽念正经说话的时候其实真不多,温泽念怎么这么能让她破防啊!

    她想呜啊呜的哭,汪啊汪的哭,但她现在只能在研究生考点附近眼含热泪。一个路过的大爷问她:“姑娘,怎么了?卤蛋咸成这样啊?”

    她平复了情绪才走回温泽念和孟宁那边,让孟宁帮她拿着包,自己慢悠悠把那颗卤蛋剥来吃了,又拿包湿纸巾出来擦手。

    温泽念问:“没影响你情绪吧?”

    祁晓很大气的一摆手:“重在参与。”从孟宁手里拿过包:“那我进去了啊。”

    孟宁点点头,也没说别紧张什么,只说:“我们去车上等你。”

    “别别。”祁晓赶紧摆摆手:“你们千万可别等我,搞得跟对我寄予厚望一样,你们去腻歪你们的,等我考完我们再见啊,一起吃饭去。”

    温泽念问:“想吃什么?”

    “我请吧。”祁晓咧嘴一笑:“我有家私藏的烧烤店,店面小,老板拽,我生怕它火了人一多老板不开了,连孟宁我都没带她去过。”

    “什么?”孟宁拍了下她的肩:“还有没带我去过的啊?”

    祁晓哈哈哈的不应她:“走了走了,上考场了。”

    温泽念和孟宁回到车上,孟宁看一眼后座的应援牌:“那这,怎么办啊?”

    温泽念忖了下:“放储藏室吧。”

    还挺有意思的。

    孟宁特意换到了祁晓考试的这两天调休,温泽念开车载她回家。

    孟宁说:“你是不是不太明白祁晓为什么今年非要报考?”

    毕竟准备时间也没多久。

    “明白。”温泽念说:“心慌。”

    孟宁叹一声:“是啊。”

    祁晓曾以为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就可以把过往远远抛在脑后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呢,过往是藏在血脉里的根,你跑得再远,它生出的藤蔓也能缠住你的手脚。

    回到原处一看,原来在自己把日子变空白的这段时间,以前的那个人已经走出那么那么远了。

    哪能不慌呢。

    温泽念握着方向盘说:“祁晓和你,都是挺拧巴的那种人,所以你们能当好朋友。”

    “谁拧巴了?”孟宁不乐意了,一手搭上温泽念的胳膊。

    温泽念轻轻的笑:“你不拧巴么?”

    “拧巴归拧巴。”孟宁手往上抬,刮了下她纤长的颈:“别人可以说,你不行。”

    “为什么?”温泽念舌尖往前推,语调里就带了点柔和又带了点调侃:“因为我得让着你啊?”

    孟宁把手缩回去,垂放在腿上,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掠过。

    过了会儿,才说:“因为我以前让你很辛苦。”

    “以后,我会尽量乖一点。”

    温泽念手指在方向盘上很轻的摩了下,一时没说话。

    妈呀,这情话是不是说得太土味了?

    孟宁本来就一直望着窗外,这会儿更不好意思扭过去头去看她了。

    窗外的景色变了又变,从淡灰的马路隔离带到棕墙的老城区窄街,老年羊毛衫和黑胶唱片店奇异又和谐的并肩而立。

    直到变作一片空荡的花坛,温泽念轻声说:“小宁,把脸转过来。”与此同时响起的,是解开安全带的嗑哒声。

    孟宁转过头还未来得及反应,温泽念解开她的安全带,揽过她的肩吻了上来。

    难得邶城的冬日里还有落叶,掉到挡车玻璃上微妙的“啪”一声,孟宁肩一抖,温泽念掌心贴着她脊背轻抚了下,含着她舌尖:“嘘。”

    没事。

    在孟宁意识到温泽念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低低的问:“你,你干嘛啊?”

    第93章

    温泽念方才在户外, 即便套了羊绒大衣,那一身在邶城冬日里还是显得过分轻薄了。上了车开着暖气烘了会儿,表面是暖的, 薄薄一层皮肤下总觉得还透些微凉。

    孟宁上车后羽绒服脱了, 这会儿穿一件衬衫罩着里面的绒衫, 被温泽念寻到绒衫下摆,探索进去。

    孟宁的后腰一僵,温泽念暂且停下动作,与她拉开段距离瞧着她。

    孟宁说:“这,这也有点太刺激了吧。”

    她看周遭环境, 固然明白温泽念是把车开到了一条不会有人来的死胡同, 可这毕竟是在外面,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温泽念低声问:“不想么?”

    孟宁用做贼一样的声音说:“有, 有点想。”

    可能太紧张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句话开头的那个字都要说两遍,舌头跟不上自己思维似的。

    温泽念贴过来,这次没有吻她的唇,啄了啄她的脖子,又一路往上攀援,去吻她耳后容易红的那一小块肌肤。

    孟宁半阖着眼,轻轻呵出一口气来。

    她的反应让温泽念轻轻在她后腰剐蹭的手指都滞了下, 然后往前移,扶住她侧腰,轻轻的摩了下。

    唇瓣继续往上, 含一含她的耳朵,然后贴在她耳廓说:“我不是什么好人, 你知道吧?”

    那声音太暗了。

    让你坐在日光普照的清晨,也能回想起那些暗夜。

    那些涌出的汗,缠在后腰难耐蜷起的足尖。

    那些碎落的音节,那些让你无从抵御的占有欲。

    温泽念很少从一根手指开始。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她早已坦诚自己对孟宁的贪欲,对青春往事的不释怀。

    孟宁微仰着下巴,顿了一个音才说:“我,知道。”

    紧张的感觉放大了人的一切感知。

    就是你知道这是在外面,神经下意识的紧绷着。可脑子里又清楚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来,所以刺激的感觉大过了害怕。

    温泽念的手继续往前绕,连指腹的摩挲都能带起一阵细小颗粒的蔓延。

    那些细小的颗粒不止缠在孟宁腰上,也顺着她微仰的颈一路爬到了她的侧颜。

    温泽念吻她下巴,可手上并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没有撩开孟宁的衣服或一路往下,最夸张不过就是往上抬,触了触那起伏的边缘,尔后克制的退了出来。

    理了理孟宁绒衫的下摆,靠回驾驶座上呼出一口气。

    孟宁匀了下自己的呼吸,伸手,托住她侧脸,叫她:“转过来。”

    也许相较于自己的反应,孟宁更想看这一刻的温泽念。

    温泽念没有坐直身子,只是倚靠在孟宁的掌心,借着她的力,头软软的转向这边。

    耳边有一丝碎发,牵连着她的神情也显出凌乱,眼底水沁沁的,低调大地色的口红被吻脱了,露出本来红润的唇色。

    温泽念迎着孟宁的视线,克制的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用那姣好的面庞涂写欲色。

    她不是没有渴望,所以她说:“我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对孟宁的尊重让她浅尝辄止,便停了下来。

    她这会儿枕着孟宁的手掌,等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匀,等眼底的欲色慢慢退潮,尔后轻声说:“所以你也不需要当什么好人,你也不需要很乖。”

    孟宁心里撞出一声碎响。

    她说不清碎掉的是什么。是她用泥塑煅烧、把自己装进去框成规整形状的壳么?

    她掌心轻抚了下温泽念的侧脸,缩回来,转直身子扣好安全带,用平静的语调说:“开车。”

    温泽念也没多说什么,发动车子,继续往家的方向开。

    方才为了找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绕了一点路,因此开回家的路程,显得有些漫长而难耐。

    直到温泽念躺在卧室的床上,真正让她浑身暖起来的不是融融暖气,而是孟宁的体温。

    然后孟宁开始收获报酬,开始用嘴唇攫取她最温暖一处的体温。

    双手扶着她细瘦的脚腕。

    温泽念动了动自己的肩,望向天花板的双眸近乎失神。

    自作自受,或求仁得仁,她一时不知该把哪个成语安在自己身上。

    是她跟孟宁说,不要太乖的。

    ******

    祁晓考完的那个下午,温泽念开车载孟宁去考点外找她。

    祁晓坐在后排,她要带两人去的那爿小小烧烤店藏在犄角旮旯里,连导航都失效,她扶着驾驶座的靠背一路指挥着温泽念:“哎哟,小心点,你车头是不是蹭到旁边的墙了?”

    “注意注意,边上有个旧花盆。”

    “诶诶诶诶有只猫蹿出来了可别轧着它!哦不好意思看岔了是个塑料袋。”

    温泽念忍无可忍的叫了她一声:“祁晓,我的车有保险。”

    “不是。”祁晓一脸的操碎了心:“很多情况扯不清楚,保险不赔的。”

    “我自己修得起。”温泽念说:“再买一辆也行。”

    “嘿!”祁晓不乐意了,在后排一挲两挲的挲到孟宁身后,又抱住副驾的椅背把头伸过去问:“你女盆友壕无人性,你管不管?”

    “不管。”孟宁笑望着窗外,唇角勾起来:“我哪儿管得了她啊。”

    什么语气!

    祁晓双手一抱往后座靠背上一躺,彻底自暴自弃了。

    倏然又想起什么,一下弹起来,挲到温泽念背后抱住驾驶座椅背:“你知道吗今天你没下车,孟宁来考点找我的时候,背个双肩包没化妆,你说她每次是不是故意不化妆的?好显得自己特嫩,又有个男生来跟她搭讪,问——”

    祁晓清了清嗓子,模仿那男生语调:“同学,你考得怎么样啊?”

    温泽念瞥孟宁一眼,眼神收回来,食指很轻的在方向盘上点了下,开口问:“那她,怎么说的?”

    不问孟宁,就对着祁晓问。

    “她还能怎么说。”祁晓抱着双臂靠回椅背:“说她五行相克的那一套呗。”

    “那她,”温泽念又瞟了瞟孟宁,话却还是对着祁晓问:“这次没说自己有女朋友?”

    “没有!”祁晓语调浮夸:“她啊!没说!”

    孟宁回眸微瞪她一眼,她摇头晃脑的笑,太嘚瑟了,差点没扭到脖子。

    温泽念停了车,三人又走了一段,终于抵达烧烤店。

    真的小,拢共就三张桌子。

    祁晓熟门熟路的跟老板对暗号似的:“今天有那个么?”

    “有,坐吧。”

    “得嘞。”

    孟宁都听懵了:“什么啊?”

    “隐藏菜单啊。”祁晓可得意了:“不是我这种熟客你根本吃不着!”

    一个不锈钢色的餐盘端上来,套着塑料袋,酱料都歪斜斜的沾在一边,主打的就是一个狂放不羁。

    孟宁指着“隐藏菜单”问:“这是什么?”

    “猪天梯。”

    “猪天梯是什么?”

    祁晓老神在在的笑而不语,温泽念凑到孟宁耳旁低语了句什么。孟宁面露惊恐,问温泽念:“你怎么知道?”

    温泽念很淡定:“看形状。”

    祁晓叫孟宁:“快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脆了。”

    孟宁直摆手:“不了不了你自己享用。”

    “你真是暴殄天物!”祁晓瞟孟宁一眼:“怂!你看你女朋友是懂美食的,她就要吃。”

    结果温泽念绕开“隐藏菜单”,拈起旁边一串烤鸡翅。

    “咋回四儿呢?”祁晓不满意了:“去国外那么多年,还没把你口味练野啊?天梯算什么,吃法餐的时候你连蜗牛都吃。”

    “我不吃。”

    “吃法餐还能不吃蜗牛么?”祁晓震惊了:“那别人吃的时候你怎么办啊?”

    “我就,不吃啊。”

    温泽念说得太天经地义了,孟宁哈哈大笑。

    祁晓哼了声自己拿起来便往嘴里送,孟宁指尖敲一下桌子:“咱们先达成共识,你是希望我问你考得怎么样呢,还是不问?”

    祁晓忖了下:“你问吧,也没什么。”

    “那你,考得怎么样啊?”

    祁晓正经的摇了一下头:“不好说。”

    “怎么呢?”题难不难的,难道考完以后自己心里没谱么?

    “我吧,”祁晓拖长了调子:“也可能超水平发挥。”

    温泽念和孟宁一齐望着她。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短两长就选B,参差不齐就选C。”祁晓晃着脖子:“要是我这套口诀有用呢,我就能超水平发挥。”

    孟宁顿两秒:“祁晓。”

    “啊?”

    “你还是放平心态,准备和我一起明年再战吧。”

    三人吃着聊了一阵,祁晓问:“马上元旦了,你俩咋安排啊?”

    温泽念在小桌下轻轻蹭了下孟宁的膝,西裤和运动裤暧昧的摩擦在一起,孟宁有点喜欢这个小动作。

    温泽念转着纤颈跟孟宁说:“我得去C海岛见一个投资人,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孟宁忖了下:“我在市区等你行么?”

    她没打算对谁太避忌与温泽念的关系,但这样跟温泽念去C海岛酒店,跟刻意显摆似的,按她的性子又不太愿意。

    温泽念点头:“可以。”

    孟宁问祁晓:“你呢?”

    “我陪我妈,跟我大姨一家聚聚。”

    吃完烧烤,温泽念先开车把祁晓送回家。

    与孟宁一同驱车回家的路上,她问:“为什么不说啊?”

    “嗯?”

    “有人跟你搭话,你没说你有女朋友。”

    孟宁扬唇:“温总,你知道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时时勉励自己,要‘吾日三省吾身’么?”

    温泽念轻转方向盘,开过一个左转的路口,闪光的霓虹落在挡风玻璃上。

    “真的。”孟宁掰起手指:“我早上自省一次:有没有臭显摆?中午自省一次:有没有臭显摆?晚上自省一次:有没有臭显摆?”

    温泽念的唇角终于勾了起来。

    孟宁放下手,微一低头,浅浅的笑。

    “就是有时候,这个尺度不好掌握你知道吧?”孟宁跟温泽念说:“就是人家跟你说句话,你感觉他是隐隐有那么点意思,但他也没表明,你上来就跟人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就有点怪。”

    温泽念微微启唇:“哦。”

    “你还没安全感啊?”孟宁转向窗外说:“上次我不是给你看祁晓她们群里拍你那张照片么?你以为我没看到,那儿不知有多少人在打量你。”

    温泽念轻转了下脖子,低笑一声。

    “累了?”孟宁一手搭过去,很自然的给她揉着后颈。

    “那人家只是看我而已,连话都没跟我说,我也不能挨个去跟人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吧?”温泽念学着孟宁方才的语气:“就有点怪。”

    “以我之道还施我身是吧?”孟宁蜷指在她颈后轻轻弹了一下。

    “孟宁。”

    在听惯温泽念叫她“小宁”以后,再这样连名带姓的听她叫自己就有点吓人。

    温泽念压着声线说:“你别招惹我啊。”

    孟宁扭回头望着窗外笑。

    身侧是轻轻的气音,温泽念也笑了。

    这大抵就是孟宁先前跟祁晓说的、“有安全感的没安全感了”。

    就是你对身边的这个人是有把握的,对现在的这段感情是有信心的,你知道你们会好好的走下去。可你又觉得,她怎么这么好啊,这么招人啊,为什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发现她的好啊。

    一颗心不至于像风筝,更像气球。

    没什么狂风骤雨,不至于那么远和飘摇,也有根线牵在手里,可就是浮在半空,悬吊吊的。偶尔你伸手拨一拨,还觉得有点儿可爱。

    可总归就是,悬吊吊的。

    温泽念重新拎起这话题:“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孟宁不明白这事还能怎么办。

    温泽念顿了下,方才开口,声音有点柔:“那,要不要去买对戒指?”

    孟宁愣了。

    “你是说,结婚啊?”

    温泽念问:“你想么?”

    她说话一向很克制,但孟宁听明白她那轻轻三个字背后的意思了。

    如果孟宁需要一份婚姻作保障的话,温泽念可以帮她料理好国籍的事。

    孟宁想了想:“还是不要了。”

    对她这样的性格来说,一纸婚书反而是弱保障。只有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强保障。

    一瞬静默。

    孟宁笑着逗温泽念:“这不是我不想抱你大腿啊,我抱你大腿还是抱得蛮开心的,上次的日料店什么时候能带我再去一次么?”

    温泽念不说话。

    孟宁轻声说:“我不需要登什么记。我就是怕自己心理失衡,觉得什么都是依附着你来办的。我得保证我自己的心理平衡,才能好好的跟你一直在一起。”

    温泽念还不说话。

    孟宁又去晃她的手:“我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你听到没有?”

    温泽念勾起唇角。

    “那戒指呢?”

    “戒指要的。”孟宁点头:“戴无名指对吧,好想法。那什么。”

    “嗯?”

    “你,你喜欢哪个牌子的对戒啊?大概多少钱?”孟宁说:“贵点没关系,我好好攒钱。”

    顿了顿又说:“也别太贵,不然我要攒好久的。”

    那就很久,都戴不上戒指了。

    到这时,温泽念的唇角不可抑制的又扬了下。

    “我挑?”等一个红灯时,她偏了一下头问孟宁。

    “你挑啊,你品味比较好。”孟宁又添了句:“毕竟你找到了我。”

    温泽念呵了声,伸手就来拎她的耳朵。

    她往一旁躲,没想到温泽念的目标本就是她耳后那块肌肤,指尖堪堪刮过。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

    “哪有那么疼。”温泽念不信:“怎么,害羞了?不给我看你耳朵?”

    “我有什么可害羞的。”孟宁捂着耳朵手没放下。

    “嗯,是不用害羞。”温泽念说:“毕竟,这还不算求婚。”

    孟宁一愣,下意识就把手放下来了:“你,你要怎么求婚?”

    妈呀,这个人看着低调的奢华,其实好浮夸的!

    什么游艇彻夜party,什么直升机送药,什么开着豪车怼到大学校门口。

    求婚要弄出多大阵仗啊?要逼死她这个I人么?

    温泽念瞥她一眼:“你很急么?”

    “我不急啊。”但我害怕啊。

    笑意淡淡漾开在温泽念的唇角:“老实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每一天的日常都足够充盈,仪式感好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这么一说起来,又有一点点想。

    ******

    元旦假期,孟宁和同事提前换好了班,和温泽念一同飞往南方。

    温泽念在市内的五星酒店定了个行政套房,第一天和孟宁腻在这里,预备第二天搭快艇上岛去谈事。

    其实孟宁本来想提议,住一天五星酒店住一天快捷酒店,一人负担一天房费,但她怕温泽念打她,还是算了。

    “你那什么投资人啊?”孟宁没什么力气的趴在床沿,手垂下去,无意识的轻晃着:“非得元旦当天跟人谈。”

    温泽念指尖搭了下她后腰,滑腻腻的:“热?”

    “热啊。”孟宁调子都软塌塌的:“南方冬天好热,走了几年,都不习惯了。”

    温泽念便从床上起来,裹了睡袍,去浴室拿条毛巾出来,搭在她背上。

    年轻女人的脊背滑润得似玉,又比玉跟鲜活,是暖的、软的,敏感到一条毛巾覆上去,都会轻轻蠕一下。

    温泽念喜欢孟宁的敏感,擦完汗挪开毛巾,指尖复又搭上去,在她腰窝处一下下若有似无的打圈。

    “痒死了。”孟宁躲了下:“你还要啊?”

    温泽念回过神来扬扬唇:“没有。”

    她不是想要做什么,她也累得没力气了。

    只是喜欢碰着孟宁,比如入睡时缠住一条腿,或者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让孟宁侧躺在她身上。

    “舍不得我?”

    其实温泽念只上岛一个白天,晚上就回到。但因为是新年第一天,好像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本以为孟宁肯定不承认,没想到孟宁埋着头往她这边挪了挪,抬手,攀住她的腰:“有一点点。”

    温泽念忽然就心软了一下。

    孟宁抱着她没撒手:“好像,也不只一点点。”

    温泽念握了一下她的手指:“今天嘴这么甜?”

    孟宁的头在她腿侧埋了一会儿,仰起来:“因为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有些话平时不好意思说的,今天还是说一说。”

    她盘腿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还没穿衣服:“递件睡袍给我。”

    “冷了?”

    “不是,这么光着说……不太正式吧。”

    温泽念笑得曲了一下腰。

    孟宁:……

    有这么好笑吗?至于让一个克制得习惯挑唇而笑的人笑成这样吗?

    温泽念扶了一下她的肩:“你就这么说吧,坦坦荡荡的,没半点遮掩,对吧。”

    孟宁瞥她一眼。

    哼,说就说。

    但真要说吧,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指尖在床上画了个半圆,倒回去又画了一遍:“我有多喜欢你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该怎么跟你形容。”

    “大概就是……”

    温泽念挑开睡袍腰带,展开手臂把孟宁抱进来。

    孟宁愣了下,尔后发现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欲意味的拥抱。

    女人与女人相爱,是很美好的。皮肤同样的滑腻,都泛着香,用同款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但皮肤的底香是不一样的。

    旁人或许闻不出来,但当她们拥抱、交缠、皮肤轻轻擦着皮肤的时候,她们能分辨彼此身上那一点点不同的香气。

    拥抱可以是一个拥抱,吻可以是一个吻。情欲汹涌时可以很汹涌,不带情欲时又可以很宁馨。比如这会儿温泽念搂着她,她也没想任何多余的事,就觉得这样肌肤相贴也是很美好的。

    她双手圈在温泽念颈后,整个人挂在温泽念肩头一般,听自己的心跳,扑扑扑的,隔着轻薄的皮肤,撞在温泽念身上。

    她就以这样的姿势继续说:“大概就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很想你。就算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一样很想你。”

    总觉得不够,想要得更多。

    想钻入你的皮囊,侵吞你的灵魂。

    女人与女人相爱,是这样的。有很多蔓生的枝节,既温柔,又疯狂。既有细腻的心思,也有疯狂的占有欲。既相似,又相反。

    我好像能在你身上看到我自己,又好像能收获完全不一样的灵魂。

    温泽念轻轻在她后腰点了下,说:“咬我。”

    “嗯?”

    “我说,”温泽念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咬我。”

    侵吞我,让我的灵魂从你的唇齿间钻进去,也把你灵魂的一部分放出来。

    让我们相偎相依,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