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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泰六年九月二十五,扶风城,廷尉府。



    刚刚目睹惨案的三人回到廷尉府,就见守门的廷尉在向承安耳边低语了几声,只见向承安面色有些动容,随后先让李沧东带他们三人回到内府稍坐,他与那廷尉去到一边详谈。



    回到内府的向承安亲自沏了一壶上好的青茶,右手四指并拢做出一个‘请’势,示意三人坐下,一旁的李沧东见状连忙给在场的诸位各斟了一杯茶。



    “三位初来廷尉府,便逢此命案,令三位受惊了。”向承安面带苦笑,心想自己还真是命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呵呵,多谢向大人惦记,这是我三人的拜帖,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权当请大人与下面的兄弟喝茶了。”萧子虚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份修书递于他。



    向承安看向萧子虚手里厚鼓鼓的修书,看样子里面应是夹带了不少银票,眼前顿时一亮,心想这南蛮看起来狂妄,却颇熟络北越朝堂,却又碍于面子,连忙推迟,“萧监令客气了,你此番上任是大理寺卿亲自修书,何用萧监令再破费。”



    “大理寺卿有大理寺卿的公事,子虚有子虚的情分,还望向大人不要推脱。”



    夏伯阳看着萧子虚手里的修书,伸手抚了抚他的手臂,其实他自己也备了一份夹带银票的修书,同样是三人份的,他怕两人初来北越,不懂朝堂规矩,再起冲突就不好了。



    “大人,萧监令此举全为凝聚我廷尉府,大人不收岂不是把萧监令当作外人了?况且来日方长,以后大家相处时间还很长呀。”一旁李沧东连忙帮场道。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着赞赏的看了看李沧东,手里却把厚厚的信封放进怀内。



    “另外此番命案向大人也说说吧,你不说清楚我们也帮不了你。”萧子虚话锋一转,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向承安,他见向承安回到廷尉府也并无做任何查案部署,就知道此事必有蹊跷。



    “想必萧监令也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吧?”



    “有所了解,女子是青玉斋的花魁许青儿,男子是北越八大商会之一烈远商会的少会长魏文竹,刚才在青玉斋门口的黑衣男人应该就是魏文竹的父亲魏烈钧,也是烈远商会如今的会长。”



    “不错,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令此案变得如此棘手。”向承安右手扶在眉头,似是有些疲倦。



    “临走之前他说你知道是谁指使,那人是谁?”



    “魏烈钧说的应该是威远商会的会长金承煜。”坐在一旁的夏伯阳突然开口,他一直都在静静的听着。



    “小侯爷说的没错。”向承安见夏伯阳顿时眼前一亮。



    “嗯?”萧子虚转头看向身旁的夏伯阳。



    “六公子不必如此看我,我与那金承煜并不熟,只是金承煜夫人的哥哥就是当今的北越鸿胪卿顾洵,鸿胪卿与我父亲交好,曾带他来侯府拜谒,与他在侯府见过几面而已。而金承煜的父亲是人称‘快斧手’的金威远,下棋精于绞杀,曾自创‘西金屠龙术’,也是有名的棋手,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夏伯阳脸色有些羞赧。



    “这也是魏烈钧口中所说向大人不敢动他的原因吧。”



    “萧监令说笑了,承安分内之事必不敢懈怠,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公然冒犯有伤和气。”向承安一脸正气的说道。



    萧子虚看着他这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刚才向承安要不是收了他夹带银票的修书,他还真就相信了。想来也是,一个小小的廷尉司哪里敢开罪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更何况这个人背后还有鸿胪卿撑腰呢,在楼月城一样,在北越更是一样,这个世界向来如此。



    “那魏烈钧为何如此肯定是金承煜?”



    “好像两人同属北越商会,都在扶风城里做生意,难免有利益的冲突,怕是积怨已久了。”夏伯阳饮啜了一口青茶,觉得此茶润喉颇为不错。



    “小侯爷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沧东是扶风城本地人,对扶风城地面上的事颇为熟悉,还是由他来说吧。”向承安看向李沧东,点头示意。



    “各位有所不知,这魏烈钧与金承煜是自小长大的朋友,以前感情也是非常好的,只是各自执掌商会以后,很多事身不由己,以致后来渐行渐远。这两人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以外,也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买卖。”



    “哦?说来听听?”萧子虚听得此言顿时来了精神。



    “魏烈钧是北越当地最大的蛇头,经常帮其他地域的人偷渡,尤其是凉州那块,因为凉州地处偏僻,那里的人穷的很,离我们北越又最近,很多人都不堪困苦偷渡而来,但实际上做的却是倒卖人口的买卖,好多妓馆的妓女和公卿贵胄的奴仆都是经他的手倒卖的。”



    李沧东似是有些渴了,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了起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而金承煜则揽下了地下买凶杀人的买卖,尤其近几年北越颁布了‘限铁令’,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不少杀手组织都主动联系他,其中最大的就要数那个名为‘影狱’的组织了,据说他们的爪牙遍布在六州各地。魏烈钧对他手里这块肥肉更是垂涎已久。”



    “影狱我在楼月城也听闻过,是个极其庞大的组织,那里的杀手惯用一种叫‘狰牙’的短刀,信条是‘功以道隐,利以形彰。’手段极其凌厉,楼月城的影牙也有不少武士出自那里。”萧子虚眉头一紧,涉及到这个组织的话,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他曾在雾州见识过他们的血腥手段。



    “影狱留守北越的杀手中最出色的是一个代号叫‘山鬼’的人,擅使一把名为‘夜落’的弧刀,快而利,杀人都是一刀毙命,今天的命案恐怕也是出自他之手。”向承安面色凝重道。



    “向大人与那个山鬼交过手?”萧子虚见他如此肯定,心中猜想他定是与那山鬼有过交道。



    “交手谈不上,上一任的廷尉司便是死于他手,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到这个位置。三年前,他首次出手,犯了命案,手法与今日如出一辙,我跟随廷尉司围剿山鬼,二十余人出动,最后只剩了六个回来。”向承安想起那年的围剿仍心有余悸,二十余人在一片空地上围住了他,本来已是稳胜之局,所有人都认为山鬼已是插翅难逃,却还是拦不住他的刀,那是一柄制造绝望的刀。



    “呵呵,那这山鬼也算是帮了向大人一把。”萧子虚笑呵呵地看着向承安,只是那笑容令向承安有些毛骨悚然。



    “算是吧。”向承安面容有些苦涩。



    “向大人所说,子虚已知情,子虚身为廷尉监,自然协助大人彻查此案。”说罢,萧子虚三人起身向门外走去。



    “萧监令已有把握侦破此案?”向承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把握谈不上,只是不彻查此案,北越的那些大人物恐怕也会降罪于东城廷尉府,子虚倒是不怕,只是觉得有人掣肘很是麻烦。”三人已走出门外,只余萧子虚的声音还停留在殿内。



    “大人?”李沧东看向面色凝重的向承安。



    向承安从怀里拿出信令,李沧东看向最后,“三月之内清查此案,将凶手缉拿归案,期限之后,若无所获,东城廷尉府伍长之上全部革职,以正法纪。”上面盖有大理寺的官印,在旁边还有一个‘山’字的小印,这是除大理寺外的监察,北越刑事要案,除却大理寺还要有人来监察办案,以防徇私。



    但当李沧东看向旁边的小印时,眉头紧皱。他知道那小印是当今三殿下的私印,此次监察之人就是三殿下夏侯瞻,而萧子虚在演武之时大败三殿下,令三殿下在国主年前失了体面,三殿下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