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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泰六年十月,北越扶风城。



    高悬的孤月就像一只狼蛛蛰伏在夜空里,而周边的乌云就像是它吐出的丝,成片的乌云凝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紧紧地覆盖在了夜空里,也笼罩住了北越的王都扶风城。



    在宣和楼的后方小径中,金承煜慢悠悠地走着,他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显然此刻他一点也不慌张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金承煜也能信步越之。



    在小径的正前方有一处昏黄的灯光,灯光下的影子随风摇曳着,灯影旁还有一处黑影,侧耳听之,会发觉前方正传出一阵低沉的马嘶声,灯下的影子伸出手拍了拍马的脖子,示意让它安静下来,那是金承煜为自己准备的另一辆马车。



    他在来宣和楼之前就已经决定上演这出金蝉脱壳的好戏了,他在之前就已经决定让那个侍酒的小厮代他去死了。



    金承煜显然听到了那阵低沉的马嘶声,他知道那匹马已经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前方昏沉的灯光,却没有加快脚步,反而一点点地行进着。他像之前那样走得很慢,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会有人追上来。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金承煜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他知道是有人追上来了,但却没有慌乱,反而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许易安的速度很快,腾挪转闪间,便看到了前方的人影,他忽地抽刀,想要斩向那道人影,却又举刀停在了半空。他深吸了一口气,略微皱眉,转即收刀隐藏在旁边丛林的一角。



    “气息不对,还有人在此。”许易安暗道。



    他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察觉到除了金承煜之外还有一人的气息,虽然很微弱,只是一瞬的气息,但许易安还是察觉到了。



    应该是那人见他抽刀要斩向金承煜的时候,敛住的气息突然就溢出了,是慌乱吗?



    不,许易安却觉得那是对手的兴奋,手中长刀终于要饮血的兴奋。



    若是只有这一人,许易安自是不惧,他更为担心的是还有其他人埋伏在此。



    他曾听人讲过,影狱中有一种特别的敛息法,名为‘藏灵’,传说至大成者可屏息入深海八百米而群鱼不惊。



    影狱的杀手靠着这种敛息法,悄无声息地行进目标,而后如深海的鲨鱼那般迅猛地露出利刃将目标吞噬。



    许易安看着金承煜的身影走近了马车,他现在距马车有百步,而金承煜还有五十步的距离。



    “要动手吗?”许易安握刀的手突然有些紧张。



    金承煜忽然转头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他已经察觉到对方犹疑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前方昏暗的灯光。



    就在金承煜挪动脚步的那一刻,许易安再次抽刀,目标直指金承煜的背影,他还是决定要在今晚了结一切。



    忽然黑暗的丛林中飞出一柄利刃,直指许易安的面门,许易安抬手举刀将那柄利刃打掉,却察觉到背后还有利刃飞来,许易安迅速转身,手中长刀横扫,又打落了飞来的三柄利刃。



    许易安这才看见飞来的利刃模样,那是一种形似弯月的暗器,上面泛着幽幽的绿光,与其说是短刀不如说是溅射的毒牙,而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就是在此狩猎的毒蛇。



    许易安眉头一皱,屏住气息,长刀又斩向右侧的丛林,刀光所至之处,草木皆断。



    隐藏在其中的毒蛇被迫向四周逃窜,在他们丢出毒牙的那一刻,许易安就已经感应到他们的气息了,而防范毒牙的最好方式就是找到源头的毒蛇,他像是丛林中的一个捕蛇人抓住了毒蛇的七寸。



    许易安长刀一振,看着立在树上的四道身影,他们身材消瘦,着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一样狰狞的鬼面具,看不清真实面目,但远远望去,四人就如同一个人那般。



    而四人的脚尖踮起各自踩在一株树的树枝上,手里反握的短刀泛起幽幽的白光。



    许易安知道那柄短刀,是影狱杀手专用的利刃‘狰牙’。影狱的旗帜就是一头狰兽,狰是传说中的异兽,其状如赤豹,其音如击石,五尾而独角,而‘狰牙’就是狰兽的那只独角。



    相传影狱的始祖是个自荒山之中走出的旅人,他生活的地方叫做章莪山,那里乱石密布,寸草不生,只有一头狰兽陪在他身旁。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那只狰兽将自己的独角折下让他作为武器继续征战。



    影狱的始祖凭借这把利刃建立了强盛的影狱,后来影狱的杀手们相继仿制这种短刀,在执行任务中,用这柄利刃索取敌人的性命,而敌人身体溅出的鲜血染红了狰兽的旗帜,祭奠了远古的英魂,也杀出了影狱的赫赫凶名,而那把真正的狰兽之牙至今还存留在影狱,被影狱里的人尊称为‘古·狰牙’,作为每一代影狱之主的信物与象征。



    “留下你们的名字!”许易安大喝。



    “东山四鬼。”一阵沙哑的声音传来,不知是这四人里哪一个开的口。



    “山鬼在哪里?”许易安看着四人,目光平静道。



    “呵呵,就凭你还想见山鬼大人?”许易安耳边又响起一阵轻蔑的笑声。



    突然左侧树枝的人影率先发动攻击,身如迅雷,手中的狰牙挥舞直取许易安的脖颈,许易安长刀再振,踏步上前,两兵相接,发出铿锵的声音,紧接着另两个身影从其背后袭来,许易安见此背身一侧,躲开了两人的袭击,又将手中长刀横扫,与三人拉开距离。



    许易安目光紧盯,看着树枝上的另一人,最后一人始终未出手,但他知道,一旦这人出手便是杀招,这人在等待机会,等待一刀击杀他的机会。



    许易安又看向金承煜的方向,他已经登上了马车,昏暗的灯光慢慢的移动着,像是游走的鬼火,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眼前三人又再次攻来,许易安目光一寒,手中长刀乱斩,刀势凌冽,想要震开三人杀出一条血路来。三人见此,其中一人跃起将狰牙掷出,向着许易安的眉心而来,许易安举刀一拦,挡住了狰牙,可另外两人又从他左右两侧攻来,许易安长刀再转,架住了右侧杀手的狰牙,左手迅速抓住另一人的握刀的手腕,令那人手中的狰牙再无法前进半分。



    却见许易安左手用力一折,将左侧那人的手腕折断,那人吃痛一声,手中狰牙掉落在地,又是一脚将那人踢翻,随即双手握刀,猛然一斩,将右侧那人的手掌切断。



    “啊!”



    右侧那人握刀的手应声而断,鲜血洒落,溅到了许易安的身上。



    而就在许易安与那三人僵持的霎那,蛰伏在树上的最后一人在此刻终于出手,他像一只环伺的毒蛇终于看到了机会。他从树枝上猛然跃下,手里狰牙闪出的白光,刺进了许易安的眼里。



    许易安迅速转身,又后撤了数步,才定住了身形。继而猛然向前将长刀斩向那人,他刚才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引最后那人出手。



    许易安形如鬼魅,速度极快,那人躲闪不及,被许易安一刀斩掉了头颅。



    另三人又再次袭来,许易安面不改色,身形如游龙一般,手中长刀挥舞,只见白光闪过,形成一道华丽的‘Z’字线,依次将那三人的脖颈切断。



    身后那三人的身影瞬间坠落在地,脖颈动脉处的鲜血像溪流那般流淌,将地上的杂草染的血红。



    空气中逐渐弥漫了血腥的气味,许易安却不停留,头也不回的将手中长刀纳入刀鞘,继而如奔雷那般朝着马车的方向袭去,他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刺破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