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岁月史书
带着混沌气息，攀附于世界壁垒之上的梦境不断的颤抖着。
一个又一个七彩的泡泡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从如同潮水一样冲荡在虚空中的水沫中，罗兰的身影重新具现了出来。
只是才刚刚站稳，他就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真是不可理喻的力量。”
在刚刚那能够将世界直接蒸发，几乎快要超越自身理解能力的力量面前，他无声无息的被抹除了，连灰尘或者痕迹都留不下来。
损失的这部分梦境倒算不了什么大事，可在精神层面上的打击，罗兰是需要完整承受下来的。
老实说，虽然猜到了魔神至少会拥有接近至高天使徒的力量，但在不完整的状态下还能这么可怕是罗兰没料到的。
到这个时候罗兰反而有些庆幸自己现在动弹不得的状态了，要是以真身进入，在对抗之中被众多魔神围住，非得留下心理阴影不可。
他完全没有应对欧帝努斯的自信。
这与自己的状态是否完整无关，如果只限定在单体宇宙中范畴，罗兰倒也算不上弱者。
可魔神与他之间的差距比他和宇宙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明明看到了欧帝努斯在发动致命一击，甚至都洞察到了攻击的界限，但想要反应的时候，心中只残留着迟来一步的绝望。
就算是去解析魔神的本质，理解了一部分对方的本质，但还有更多无法看透的谜团和疑问。
“这还是无法约束自身可能性的缺陷个体，要是完整的魔神，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呢？”
魔神是通过征服自身的相位的世界观，穷尽一切知识的从而触及全能的存在。
与他们的力量相比，罗兰过去所遇到的那些自称无限的敌人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即使没有星杯这种修改器，他们大概率也可以通过通过对术式直达本质的构解，实现一切愿望，随意的摧毁现有的世界，或者创造自己想要的世界。
在量级与技术的双重支撑下，修改相位到达真实这一能力对魔神说不定只是标配。
“……大概，就是如此程度的敌人吧。”
总结了一下收获的讯息后，罗兰望着眼前的世界壁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他倒不是担忧前路艰巨。
毕竟，要产生这一忧虑的前提……也得有前路才行啊。
魔神们给他的震撼感虽然不如至高天的使徒，但如果不止一个的话，作为挡灾的存在还是合格的。
要是真的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大不了他就从王座上站起来，把底下的那条黑蛇放出来，大家一起死。
在真正的灭尽灭相面前，魔神们的力量很棘手，可依然逃不过至高天的使徒。
对方连逃跑的时间都不会留给他们，无论主观上是否愿意，那些魔神都被迫要对上那条使徒之蛇。
当然，罗兰其实自己也很清楚。
这样的情况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同归于尽。
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他还是希望能用更加正常一点的方法解决争端。
被欧帝努斯杀死一次外溢的梦境可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引力就此消失了。
从目标到意志，她都有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穷其道者，归处亦同。
罗兰能够感觉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必然会重新与那个只眼的少女相遇。
自己和她的因缘，并没有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个世界是覆盖在扭曲的多重相位之上的。
这导致同样拥有庞大引力的罗兰在入侵这个世界的时候，会在相位的摩擦之中自然而然被更强的引力吸引。
就算重新伸出触须入侵这个世界，他还是会降临在欧帝努斯的附近。
只是一次的偶然也许还能利用欧帝努斯的大意，但一而再，再而三与她纠缠在一起，哪怕是个笨蛋也会感到蹊跷，更不用说欧帝努斯那样敏锐的人物了。
而当她认真的去探寻这一原因，却发现那是自己不理解的未知时，自然会意识到抓住罗兰本身的价值比牵涉了她许多心神的计划都要大得多。
那与所有魔神的执念和道路都息息相关的新世界。
在那个时候，估计罗兰只能被迫和欧帝努斯上演猫鼠游戏了。
从之前的表现就可以看出，身为魔神的欧帝努斯比起沟通，要更加信任自己的智慧与力量。
就算罗兰愿意与她和平交流，甚至告知她至高天的使徒就堵在门口，她也不会妥协，非得夺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去亲眼见证。
如果不先跨过二人之间强弱的差距，让欧帝努斯明白她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想要的结果，任何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没有作用。
但要做到这点，罗兰又得先进入这个世界才行。
无解的死循环。
所谓的输在起跑线，大概就是如此。
这种玩家还没出新手村，最终boss就已经堵在村门口的绝望处境中的游戏，在内测时就会被喷的体无完肤了，都不用奢望公测。
可在现实中，一切皆有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入侵的唯一选择也只能趁着还没有和欧帝努斯相遇之前就主动离开，在引力反应过来的时间中达成目标了。
仔细斟酌了其中的风险之后，罗兰干脆的放弃了继续主动入侵的打算，试图寻找其他的方法。
这种选择并非是因为他失去了与魔神对抗的勇气，相反，正是因为罗兰对于和魔神战斗这件事而感到跃跃欲试，才能坦然的承认自己与敌人的差距。
在失去了所有选择下的孤注一掷才能被称之为勇气。
有其他可能性存在的时候，通过欺自己，忽视客观上存在的绝对差距，只不过是因为懦弱而想逃避现实罢了。
某位能停止时间的金发吸血鬼明明有着能为了登临天堂而毅然舍弃替身的觉悟，可在理应决战的时候，那份堂而皇之的勇气却会消失，只留下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意志。
所以他依然会在理想没他远大，阅历没他丰富的高中生手中败亡。
而他败北的根源，正是因为他比对手少了这份从一而终的勇气。
没有勇气支撑的意志，不过是无根之木。
罗兰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世界的价值已经向他展现了，通过魔神之道，罗兰目前遭遇的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无论是被消耗掉的可能性，还是能与至高天使徒对抗的资本，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而且，成为魔神这件事对于这个世界的本土居民而言，毫无疑问是一条艰险的道路。
可对于罗兰来说，这完全就是一条通天大道。
在那因为前面的魔神玩脱了，而彻底扭曲的多重相位之中，有不少世界是还没有诞生出魔神一类的存在就在版本更新中消失了的。
如果说放在其他世界，这当然是已经衰退的过去。
不过相位这种特别的叠加方式，使它依然潜藏在无法被观测的夹缝之中，可以被现世的魔法师借用力量。
甚至在相位摩擦的火花之中，会导致与相位本质相关的奇迹直接诞生。
从这种角度足以证明，那仍然是一条无主的登神长阶。
只要利用得当，通过重新解构相位本质，达成另类全知的方式，要到达魔神的境界对于罗兰来说，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种自信的来源一方面是因为过去的积累。
罗兰本就有将可能性交给多重的型月宇宙这种经历，加上根源妈妈溺爱，在如何修改世界真实的启蒙教育上，他是完美无缺的。
而虽然仅限于特定宇宙，却能做到全知全能的星杯也为罗兰展示了真正的魔神之路到底该如何前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罗兰所积累的位格。
在进入世界内部之时罗兰就察觉到了，那多重的相位除了在污染他的眼睛之外，也给予了他权限。
一种随时可以从相位中调取力量，乃至直接拥有奇迹的权限。
姑且不论祆教的胜利之神韦勒斯拉纳，就连差点被罗兰忘却的阿波罗都有所触动。
当然，反应最强烈的，自然还是十字教相关的那个相位，或者说，圣经相位。
罗兰一路前行的这段旅途中，尽管并非刻意为之，但他的确获得了很多与其息息相关的位格。
从时间中窥视天国的境界的仪式这些只是擦边的都不必多言。
哪怕真的把圣经单独拿出来对照，罗兰与十字教不说是毫无关系，至少也是密不可分了。
以启示录之兽的身份显现，妄图迈向新千年之神宝座的大红龙，它正在罗兰的刻意培养下，孕育究极的人类恶之理。
秉承卡巴拉之理，从生命之树中诞生，以将生未生之神身份铸就的永动机，乃至与渴望相关联的灵装，在实用上也参照了这方面的技术。
继承这些位格的罗兰就好像带着服务器数据换服的玩家一样，一开始就比别人领先了一大步。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在圣经相位看来，那些原生的信徒或者奇迹和罗兰相比，谁是正统还不好说呢。
所以，他只需要补完这一过程，就能将达到其他人梦寐已久的境界。
“但这样未免也太浪费了，单纯的走圣经相位这条捷径，简直是把魔神之道的好处全部送出去了。”
罗兰撑着脸颊琢磨了一会儿。
初代魔法师以宗教的形式操控魔力、地脉或者是某种相位能量，将神话传说记载的事物制造出来，创造了宗教相位，用以辅助自己的求道。
而其中的佼佼者，则会在相位的基础上跨越它，登临其上的领域，到了那种程度，他们才是这一体系的主宰者。
魔神之道的好处，就在于对于神话的诠释。
并不是神话成就了他们，而是因为他们走到了这条道路的全知境界，从而将神话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掌握了最终解释权的领域之后，他们的力量也由此膨胀到了单一宇宙无法触及的超越者层次。
直接用忘我的状态融入相位，在超越它登临魔神的领域的确是一种好方法。
但罗兰更看重的是在诠释的过程上，将自身的一切合一的过程。
彻底失去了所有可能性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比具有无限可能性的人更加自由。
罗兰有一种预感，达不到这种自由，就算真的成就了魔神，他也无法击败至高天的使徒。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慢慢的布局。
“这样想来，果然还是在世界内部中寻找一个愿意主动当内奸的存在比较好吧？”
罗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梦境状态下的他要比原来弱上不知道多少倍，但因为性质和能量的级别，还是无法逃脱引力的牵引。
如果在入侵的时候，从世界内部能有人用召唤之类的方式帮自己确定坐标，无疑方便的多。
出于走魔神之道的考虑，最好那个召唤者在塑造自己出现形式的时候，能用更纯粹的方式收束自己。
不过虽然他说的简单，要同时做到这两件事，还是颇有难度的。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甚至不是找到合适的人选，毕竟当过兽的罗兰无比相信人类的劣根性。
即便是再拙劣的谎言，在利益的驱使下，总会有不可思议的巧合发生。
相比起来，该怎么主动去和那个愿意召唤自己的内奸沟通才是真正的麻烦。
倒不是为了防备对方设下陷阱，一开始就抱着把邪神当成祭品或者电池一样的行为，而是因为不沟通的话，罗兰进都进不来。
眼前阻挡了众多魔神的前路，可依旧巍然不动，乃至都沉入世界之海底部的壁垒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依靠万灵之钥的力量，罗兰也别想突破分毫。
可现在的他又不能亲身进去，到时候要如何去确定入侵的时间呢？
“没办法，虽然有些浪费，但也只能真的去找一个神选者了。”
罗兰从万灵之钥内部拿出一件被存放了有段时间的纸片，脸上露出怀念而又阴险的笑容。
——这种时刻，就是这件道具上场的时候啦！
“用你来作为见面礼，想必不会有人能狠下心来拒绝吧，你觉得如何呢，岁月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