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罗剎鬼来了,符十二公要他一块儿到河边的空地去,罗剎鬼带了自己的五名部下,尾随符十二公。符十二公用树枝在河边的泥地上画了几个圆圈,道:“你可以从这里射箭,射到二十步外那艘破船边,排成我画的形状吗”罗剎鬼细看了一下圆圈的位置,喃喃道:“试试看。”他举起弓,令箭簇斜斜朝上,射出一支普通的箭,在空中拉出一条抛物线之后,斜插在废弃的破船边。接下来,他接二连三的射箭,当最后一支箭射出时,符十二公屏息以待,就在箭触地的那一剎那,河边突然涌起一片白雾,彷彿在半空炸开了一朵棉花。“不错,你射得很准。”符十二公赞道。罗剎鬼和部下们惊讶的望着河边,按理说,这种午后不该起雾,何况只有被箭支包围的地方一片白茫茫,周围的风景仍旧清楚得很。“我看,再过两天就可以全面进攻了。”符十二公说。三天后,忽然下起暴雨来,而且一下起来就从早到晚难以停歇。乌蒙蒙的云层铺满了天空,即使是大白天也阴暗得像傍晚一般,整片岷江两岸灰沉沉的,能见度很差。此时,在扬着灰色波浪的河面上,有十多个圆鼓鼓的大球正随波摇摆,看起来像漂浮,实际上是慢吞吞的靠近到东岸来。那些大球一靠岸,马上从水中冒出几个人头,一个个湿淋淋的爬上岸,手中不是拿刀就是持斧,只有一人,手中握了支长枪,粗短的鼻梁上横着两道刀眉,两颗圆瞪瞪的眼珠子泛着疯狂的红光。“沉着些,再不久你就可以杀人了。”长枪狂人后面的大黑个子说道。大黑个子命令部下围成防备圈,帮助其他的同伴上岸。不久,白额狼也抱着牛皮袋大球游过来了,他一上岸,就先跟大黑子会合:“沙黑角,人齐否”“看来我这边要少两个人了。”沙黑角指着远远的河面,可以看见模模糊糊的一个牛皮袋大球载沉载浮,被河水急流越冲越远,眼看是回不来了。连日大雨令河水暴涨,岷江水流甚急,稍一不慎,就再也浮不出水面了。能上岸的全上岸了,点一点名,四哨领头子白额狼、六哨领头子沙黑角、十哨领头子金大鹏、十五哨领头子伊贺左卫门全都聚齐了,连部下一共二十一人,渡河损失三人。罗剎鬼的三哨正护着符十二公,伪装成货队,推着三辆独轮车,从索桥上蹒跚过河。留下一支九哨在对岸戒备,由牛元亮领头,准备随时增援。他们清一色穿着土灰色或草灰色的衣服,不论是过江或上山,都很难被人发觉。他们分成四批,其中三批人横开一字走上山坡,慢慢从三面包围二郎庙。军师汪兆龄教过,包围不可四面包围,必留一道缺口攻敌人逃走,否则敌人知道无路可逃,便会以必死决心反抗,反而改成自方损失。但是,在给敌人逃走的路线上,应准备埋伏,将逃敌半路歼灭,因此,有一批人从两侧加快脚步上山,绕到二郎庙后方去潜伏。最后一个上山的人,是一名叫士庆的中年人,他一头梳得光滑乌黑的头发,整齐的绑成一个髻,鼻子喷着气,手指不停在搓揉手心,一对浓眉大眼兴奋得望着山坡上被绵雨笼罩的二郎庙。第一批人走到半山,忽然有人闷呼一声,整个人从草丛中消失,同伴们赶过去一瞧,原来那人掉入了一个大坑,坑中铺了充满细刺的荆棘,刺得那人全身是伤,不停的哀嚎,又不敢乱动,否则会被刺伤得更厉害!“王八羔子!有陷阱!”沙黑角啐道,“快拉他上来!”“救人会拖时间,这就是他们的目的。”白额狼冷冷的说。沙黑角咬咬牙:“先别救他!回程再说!”部下们只得听命,留下慌张目送他们离去的同伴。有了这个教训,大家更小心翼翼的前进,大雨对他们而言,是很好的掩盖,但也遮去了他们的部分视线。不久,有人“咦”了一声,忽然间发出许多竹子敲击的声音,整个四周都有竹片“咯咯咯”作响,聒噪不已。“砍断!”沙黑角叫道。草丛中藏了细麻绳,被草色遮盖得很好,有人不小心碰到,牵动竹子作响,触动了警报,那人匆忙中挥刀砍断麻绳,竟马上触发旁边树上更多的竹片发出声音。“聪明,”白额狼忍不住想道,“若是动物误触还罢了,他竟加了第二层警报,来揪出会把绳砍断的人!”伊贺左卫门挨上来,用不准确的闽音说:“咱他奶奶的冲上去不如”“不,”白额狼瞇了瞇眼,让流上眼睑的雨水流去旁边,“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他们现在一定有所准备了。”说着,白额狼取出一个小笛子,回头向河的方向吹响,笛声清脆的穿过雨滴,传到索桥上的货队中。“是白额狼,”罗剎鬼一众监护着符十二公,只差一步就经过索桥了,“他需要你了。”符十二公坐在独轮车上,这一刻来到,心中还有些许挣扎,他想起女儿被他们软禁,又想起半个月前,长生宫住持朱九渊迫他在道观四周布阵,好防御别人潜入时,正好他的外孙阿瑞祕闯长生宫,还被他救了一把。此时此刻,他心中还有许多遗憾,他年事已高,恐怕不能保护女儿至死,也不知能否在有生之年与外孙相认。抱着这重重憾事,他这把老骨头还需努力撑下去,即使他知道,他接下来做的事会伤害到别人乃至别人的家人,不过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白额狼要什么”符十二公问。“依笛子声来看……”罗剎鬼仔细的聆听,“他们行踪被识破,有陷阱,对方不见踪影。”“要进或退”罗剎鬼拿起笛子,也吹了起来。不久,笛声传回,罗剎鬼道:“要引他们出来。”..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