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拙劣演技
沈行濯无故问她会玩什么。
裴矜心里不解,没表现出来,粗略扫了眼棋牌室内的各种娱乐设备,露出温和的笑,“牌类游戏基本都可以,但不是很通。”
周遭投来不少打探的眼神,明里暗里,不带任何遮掩。
裴矜不太
掌心有些湿润,额间冒了层细密的汗。
沈行濯起身,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落座,将麻将桌前的空位留给她,“过来试试。”
很自然的,裴矜跟着走过去,穿过座椅间的窄小空隙,坐
手腕不小心蹭到他的衬衫面料。手工纱料质感,意外磨得人难捱。
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
甚至让人有种恍惚感,以为他一直是这样平易近人的性格。
顺应这种错觉,她侧身去看他,含笑问“如果输了的话,会给你丢脸吗”
是“你”而不是“您”。
不着痕迹的过渡,虚与委蛇的亲昵。
“不会。”沈行濯敛了下眸,并无所谓,“放开打,输了算我的。”
沈贺舟不动声色看了裴矜一眼,打趣沈行濯“就算是想放水,你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沈行濯懒得搭腔,不置可否。
沈贺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扭头问别人,“老纪你说,我牌技有那么差”
纪远铭恭维地笑,“牌技不
“这话听着舒服。”沈贺舟跟着笑,笑意却没达眼底。
几句话的功夫,麻将机已经洗完牌。开局掷骰子,沈贺舟坐庄。
量忽略身旁男人的存
她其实会打麻将,技术也还可以。
小时候每逢节假日,她和裴铮都会被送到乡下开麻将馆的姑母家,时间久了耳濡目染,自然也就学会。
刚刚他问得突然,她拿捏不准,索性就
庆幸的是,她的回答并没惹他反感。
前两局打下来,都以沈贺舟赢牌、纪远铭点炮结束。
桌上没有筹码,一局结束不谈输赢。裴矜觉得意外,但没声张,只是默默摸牌、出牌。
思绪很乱,浑水摸鱼了两局。
期间用余光去看沈行濯,
似乎对局势变化完全不感兴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裴矜沉下心,专注理牌。
战绩依旧不温不火,倒是渐渐
博弈的不是游戏,而是世故往来。
偶尔有人把话题引到沈行濯身上,他的回答只有寥寥数语,但不会偏题。
生意场上的事,他们没刻意避开她,似乎把她默认打上了“沈行濯带来的人”的标签。
四圈过半,裴矜赢了几局,其中大半都来自于纪远铭的暗自“送牌”。
等人出牌的空隙,冷眼瞟向坐
她知道他不认得自己。
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用顺水推舟的方式讨好坐
但她认得他,化成灰都认得。
察觉到有人
眼底留存的憎恶来不及消散。
沈行濯淡淡提醒道“你太心切了。”
裴矜一时无言,突然分不清他指的是她手里的牌还是她本身。
直到她低头去看自己的牌。
这才隐约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上一轮她碰掉了南风,让原本有机会做成清一色的牌型只能变成混一色。
而这一轮,摸到的刚好是同花色的牌,再次增加了清一色胡牌的概率。
清一色比混一色难做成,挑战性更大,成就感自然也就加倍。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后悔早就已经来不及。
诚然为时已晚,裴矜犹豫了一下,对他说“好像是有点但是我不贪心,这样能赢就已经很好了。”
嗓音细软,笑意不减。装作比他更明白过犹不及这个道理。
对方灼热的呼吸打
沈行濯微微眯眼,目光由牌面转到她脸上。
实
展露的不只是青春貌美,还有不用细看就能被轻易捕捉到的情绪。
有趣的是,难
沈行濯微微坐直,偏头问她,“想赢”
裴矜捏牌的手顿了顿,眼睫低垂,“嗯,想赢。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你输。”
她不知道她究竟能为他赢来些什么。
但不输总归是最好的。
空气凝结,寂静了几秒。
裴矜身形一僵,因她要出牌的右手被他短暂握住。
他靠得很近,衬衫上的金属袖扣划过她的手背,触感生凉,却平添几分灼人的烫意。
“打旁边的,这张不要动。”
沈行濯松开她的手,清冽嗓音
余音环绕,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像潮汐起伏,由远及近地席卷、笼罩。
最后退潮、流逝,海面归于平静。
顺着他的思路,裴矜机械地打出另外一张牌。
仅存的理智让人量维持常态。来不及思考太多,很快又开始新一轮的运筹游戏。
余下的场数里,局势逆转,一方赢三家输。
结束时裴矜才恍然,不是不论“输赢”,代价早
人情洞明,胜过任何明码标价的物品。
棋牌室的其他人三两散开,陆续前往下一场,喧嚣声渐渐停止。
沈贺舟打电话吩咐后厨备餐,之后直接去了隔壁包厢。
留
沈行濯坐
随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了根烟,掐
烟雾向上飘散、游离、隐匿。
和它一起消失的,是不久前裴矜对他平易近人印象的错觉。
他身上的距离感依旧存
裴矜想离开,没来得及站直,左脚被桌腿绊到。
原本扶住桌沿就能恢复平衡,但她没这样做,失重的瞬间任由自己落了空。
腰身倏地一紧,被人用手握住。
隔着不薄不厚的一层针织衫面料,能清晰感知到男人掌心的温度,一如既往的冰冷。
几缕
裴矜双手撑
明明是俯视的姿态,却没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更难以掌握主动权。
他单单只是坐
她实
沈行濯单手扶住她的腰身,夹着烟的左手拉开些距离,不让火点燎到她的头
平静看了她一会,他推开她,“小心些。”
浅淡的一句嘱咐。
对她拙劣演技的总结。
沈行濯敛回目光,眼底冰凉,对她的冒然进攻不予评价,只觉得意兴索然。
她带着目的闯进棋牌室,他可以顺水推舟将人留下。
麻将桌上,她以退为进,他也可以装作视而不见,让她只赢不输。
成人之美的前提是有分寸感。
如果对方没有,很多话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推门离开之前,沈行濯说“吃过晚饭再回去吧,我派车送你们。”
盯着他的背影,裴矜唇色泛白,轻声回了句“好。”
一语终了。
枉然不言而喻。
裴矜实
得知她下午一直
饭后,司机候
知道沈贺舟和沈行濯
裴矜自然没什么意见,陪她
寻到一块空地,坐
待接铃声响了很久,被接通。裴矜直奔主题“程郁,城南度假村的烂尾楼盘三个月后会复工续建,承包商是起晟旗下的子建筑公司。”
电话那头的程郁低骂一句,“起晟旗下好一个金蝉脱壳啊。不过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可靠不。”
裴矜深呼口气,向后捋了下头
“我是能找人查,但是裴矜,你千万别做傻事。纪远铭不是什么好人。”
“放心吧,我能顾好自己。”
又聊了几句,电话被挂断。
裴矜心烦意乱地起手机,
起身,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裴矜下意识握紧木椅靠背的位置,迫使自己蹲下。
缓了几分钟,低血糖的症状总算缓解。
正要重新站起来。
男人颀长的身影近
沈行濯站
说完一句“先挂了”,抬腿靠近,他走向她。
裴矜没想到会这么快遇到沈行濯,异样情绪来不及遮掩,听到他问“生病了”
虚弱到没力气对他笑脸相迎,索性放弃了笑,“没只是有点低血糖。”
沈行濯低头看她。
苍白的一张脸,没什么血色。那双眼睛依旧很亮,水雾弥漫。
脆弱跟无助显而易见。试图掩饰,却能被人一眼看穿。
沈行濯没多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起来,“还能走吗”
裴矜借力站直,“能走的。现
“走吧,扶你进去。”
“好。”
将人带进包厢,沈行濯说“我让厨房送点甜品过来。”
刚转过身,察觉到外套袖口的位置被人轻扯了一下。
回头扫了眼被她攥住的面料,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
他
裴矜鼓足勇气,轻声说“我知道是我太心切了。”
“但是我也知道这次要主动。”
“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想抓住这个机会。”